结仁放下碗,用手托着下巴。
「那就这样吧,只要红你说出自己导入的是什么阵,我就让你尽情摸个够。」
真的吗!?红就像是美食当前的狗一样,将身体探到了桌子上。
「人家的阵是〈速〉跟——啊呜!」
就在红兴高采烈地开始说起来的时候,一个有点胖的双马尾女孩从红背后伸手捣住了她的嘴,更顺势把红往后拖倒在地。这个先前似乎对于红和我们的交谈不怎么感兴趣,在店内较后方的桌子上堆起了大概八个海苔荞麦面空碗的女孩,朝着我们点头致意。她自称叫做乌拉拉。
「我认为这种手段不太好,结仁同学。……太卑鄙了。」
「以卑劣为傲、以隐匿为武器、以诡道为常道……伊莉丝也是这么说的喔?」
听到结仁这番话,乌拉拉露出有点不快的表情,留下一句「这样吗,我知道了」,接着就抓起还在不停挣扎的红的衣领,像是用拖的一样,硬把她拉出了店外。
「这个嘛,结仁……虽然不是说赞同乌拉拉,不过我也觉得刚才那个有点卑鄙喔。」
「就算当不成阵士也没关系吗,亚尔克?」
我停下筷子。当然不是这样——本来想要这么说,但因为知道肯定马上会遭遇「既然如此就不该在意体面问题」之类的反论,所以就又把话吞了回去。
没错,就在我以为已经成为阵士而大意时,却又面临这种处境。如果不拚命设法胜出的话,肩膀上两个期待已久的阵,就会变成单纯的枷锁。
「我必须要在这场锦标赛中获胜。……亚尔克,你应该也是这样吧?我相信你也有非成为阵士不可的理由、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
我低头看着散落在汤中的可乐饼碎片,以及剩下的荞麦面,寻找自己想说的话。
对我来说,成为阵士就是终点,至于之后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想过。
那么……这样的我,想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当然,像是想吃加入三条炸虾的天妇罗荞麦面,或者是想去泡温泉之类的……如果是这种眼光短浅的琐事,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已经成为阵士的此刻,想做的事情、未来的目标都完全是一片空白。……只是……
「只是希望能够像一般人一样,在普通的人际关系、社会关系之中活下去……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过去的生活,与他人、与社会几乎都没有什么关连。虽然大家似乎都是理所当然地活着,但我却连这点都做不到,所以,对于所谓的「普通」怀有憧憬。
另外的话……果然还是会想让大哥……见识我身为阵士的力量吧……?
对于我努力挤出的愿望,结仁报以苦笑。
「对阵士而言,这是相当困难的哪。不但鸦那群人认为阵士根本不是人,是恶魔的化身:就算是一般人,对阵士的印象也大多都是『不惜背负过于巨大的风险也要拥有力量的亡命之徒』。……听好了,亚尔克,所谓的阵士呢……」
所谓的阵士,就像是在荒野中奔驰的狼一样。在其他所有动物眼中看来都只是威胁,对于留在「社会」这个栅栏之内,活得像个家畜一样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当个体拥有獠牙……也就是压倒性的攻击手段时,会变成这种情况也是当然的——结仁以一副得意的样子这么说。
就算是平时不太多话的结仁,当提到关于阵的事情时,似乎也会变得饶舌。
不过……在荒野中奔驰的狼,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的我,肯定就是逃出栅栏的狗吧。没有什么狼的獠牙,处在介于家畜与野生动物之间的瞹昧位置……就连获取食物的方法都不懂。
「虽然其他人多半也是如此,但我也是因为有自己想做……不,是非得完成不可的事情,所似才来到这里的。所以,这场锦标赛,我不论如何都希望能够获胜。即使失去能力也还是得继续承受两个阵的负荷……对人生来说,这样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结仁以更加锐利的眼神继续说下去。
「伊莉丝的那段话,真的称得上是对阵士一针见血的描述。……同时,那段话也是在督促参加者做某件事。那件事就是战斗,亚尔克。这场锦标赛是要赌上性命、赌上人生的决战。……而战斗其实已经开始了。」
「……嗯。我知道,如果能先得知对手的阵,在交手的时候确实会非常有利,也比较容易构思对策……可是,我还是觉得……」
「亚尔克,你是个很一板一眼的人。我想你之后一定会觉得,跟我组队是正确的判断。……虽然我不怀好意,不过对方同时也是这样喔。姑且不论红……不过乌拉拉已经理解这个锦标赛的运作系统了。」
你还没注意到吗?——结仁叹了一口气。
「我们已经被她摆了一道罗。……虽然先发难的人是我,直到知道红所拥有的一个阵为止,也都还算是成功。……但是接下来就遭到了反击。」
结仁边这么说,边将包着绷带的左手伸到桌上,拿起某个东西并将之递给我。那个东西是——
「那个双马尾胖子……这笔帐可得跟她算清楚喔,亚尔克。」
是啊——我在应声同时回想起乌拉拉的模样。那个身高跟红差不多,同样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矮矮胖胖的双马尾女孩……肯定不容小看哪。
「这就是阵士的战斗。亚尔克,千万不能大意喔。」
我握着从秸仁手中接过的两张帐单,全身直冒冷汗。……在迁么短的时间内,乌拉拉居然就吃掉了八碗荞麦面,还有鸡肉盖饭与猪排盖饭。真是令人害怕的食欲。
……不得已,最后我们只好各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