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什……谁会同意你这种话……」
「当然会了——」
亚堤邬司将交叠的双腿上下换脚之后,双手交握端放在膝盖上,绽开一道无以为惧的狂妄笑容。
「我可是第一代皇帝喔?」
如此说道的亚堤邬司,换上宛如孩童般无邪的笑容,没有一点羞耻之色、落落大方地挺起胸膛。
比吕看着一如往常展现出满满自信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就好像直视太阳一般,比吕不由得回避视线,低头望向地面。
「你实在太任性了……」
「任性又何妨呢?皇帝就应该如此啊。」
有如狮子一般桀骜不逊,也像是老虎那样唯我独尊,可说是天生注定成为王者的男人——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所散发出的自信,感觉不出任何一丝的动摇。
「你总是把事情看得太过复杂。永远以他人为优先,扼杀自己的情感。我过去就常对这一点感到不满——」
亚堤邬司停顿了一下,举起拳头抵在比吕的胸口。
「——甚至都想揍你了。」
他半带淘气地眨了一下单眼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不过,唯有这一次……那并不是我的任务。」
亚堤邬司一脸落寞地说道。
过去与现在,再也没有交集的两个时代。
亚堤邬司的任务早在一千年前,便已经结束了。
虽然无法判断对他而言是幸福抑或不幸,但他的时代早已迎接终焉之章。
「只能束手看着义弟受苦,再也没有比这种立场更让人心焦如焚的事了。如果我也在的话,纵使无法救你……但至少不会让你落得现在这副模样。」
这种「如果怎么样就好」的假设话题,多说也无益,不过,若是全盛时期的亚堤邬司也在,或许当今葛兰兹大帝国所面临的大多数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吧。因为凭着他的强大实力,必定能将一切麻烦扫荡殆尽。
「算了,关于这一点,我也只能死心了。」
亚堤邬司用释然随性的态度说完,抛开满心的懊悔,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黑色卡牌。
那是当初比吕返回地球前,亚堤邬司亲手交给他的「精灵卡牌」。
那张卡牌随着时间慢慢转变成黑色,每每对某些事物起了反应之后,便会加快侵蚀的速度。
最后不知是什么时候,卡牌从比吕手中消失了……
「最后的发动条件已经符合。『比吕(海德)』依旧是老样子,简直就是自我牺牲的代名词——一切完全如我所料,反而让人笑不出来。」
亚堤邬司满是无奈地说完后,随即改换上一脸正色。
「真的是太胡来了……」
他的语气中,隐约带有些许指责,比吕闻言也只能回以苦笑。
「你总是选择走上危险之路。就好像是想引以为戒似地,不断在自己身上加诸诅咒,如此地活下去。你都不嫌累吗?」
「……老实说,真的很累。」
「双黑英雄王」这个誉过其实的头衔,「军神(玛尔斯)」这道建立在众多牺牲之上的称号。
伴随而来的责任与义务几乎快要压垮他——
「不过,我不容许自己吐露丧气话。」
「为什么?怕他人对你幻灭吗?」
「不是。我并不是因为害怕别人对我幻灭。只是不想再后悔罢了。」
比吕看着自己——颤抖的左手。
「一千年前发生的事……我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在不知是生是死、暧昧不明的夹缝间,无助徘徊的重要之人们,感受着她们的体温一点一滴消逝而去,那份恐惧有谁知道?她们的心脏明明仍跳动着,呼吸却愈来愈细微,那份惶恐谁能体会?一切仅在一瞬之间,戛然终止在流逝而过、再也不会重来的时间轴里,剩下的就只有空壳而已,理解到这一点时的惊恐——当时排山倒海而来的那股绝望,比吕没有自信可以再承受一次。
「我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人,也不想再为了无法守护某人而懊悔。」
「这绝非姊姊所望吧。她绝对不会接受你现在那副模样。」
亚堤邬司静静地低喃,之后,寂静笼罩在两人之间。
彼此都想不出其他话题,形成一段微妙的空白。
就在几乎令人窒息的须臾沉默后——
「……你已经不同了。尽管走出自己的道路吧。现在的你,不必再受到他人的束缚,大可自由自在地行动,随心所欲地活下去。你对葛兰兹已经做得够多了。」
比吕并没有回应,低着头不发一语。
亚堤邬司流泄出一声叹息后,翻弄着黑色卡牌,同时接下去说道:
「还记得那一天,就在你即将返回你口中的那个『地球』之前吧——」
比吕肩头重重一颤,表情十分惊讶地望着亚堤邬司。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