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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如此焦急,是有理由的。
川端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还要糟糕。
「……美沙走了之后,连妈妈也可能不见了。」
在我对她说出自己的秘密,并去见过朝仓的几天之后,川端对我这样说。
我在平常那间小房间里,烦恼著该不该告诉川端,朝仓没有说谎。因为我没对川端说我去见了朝仓,所以可以闭口不谈。这带给川端的打击也比较小。但是,既然我已宣言要帮她了,我或许就应该告诉她我的行动与结果。就在我反覆想著这件事时,川端突然说起了这件事。
「欸?妈妈?」
出乎意外的名词,我忍不住反问。
「嗯,已经好久没有联络了。」
我知道川端现在住在小林家,教学参观时来学校的也是小林的母亲,我从没听她提过她的亲生母亲。
「本来就没有那么常联络,她也不是马上联络得上的人。她不愿意见我,也不太愿意接电话,就算传讯给她,一、两周后才回讯都很正常……但是,我最后一次传讯给她是一个月前的事情,那之后一直都没消息。这还是第一次完全联络不上她。」
「你和小林的父母谈过吗?」
「嗯,但是……他们要我别在意。说我妈本来就那样。」
虽然只听了一点,但川端亲生母亲似乎相当散漫。听见她几周才会回讯,就感觉多少有点问题。不管怎么说,如果是认真的人也就算了,本来就懒散的人,回信稍微晚了一点也不需要多担心吧?小林的双亲也是如此判断吧。
「没事的啦。」
川端肯定只是因为小林的事情变得敏感了。
即使如此,连女儿发生大事时也完全没联络,这是什么母亲啊?不知道她有怎样的理由,我对没见过面的她有点生气。
大概是情绪出现在表情上吧,川端看著我,辩解似地加上一句:
「妈妈只是懒散啦,她可是很爱我的。」
「……嗯,我想也是。」
川端大概对我无论如何要她冷静下来,为了应付场面而同意的态度相当不满吧,所以她用著更加激动的口气说道:
「我们之所以没住在一起,也是有理由的。妈妈现在似乎没什么钱,那也是为了救我才全部失去的。」
「……失去?」
抽象的说法让我好奇,我重复她的话,川端有点犹豫后,才小声继续说:
「我小时候,被妈妈的再婚对象虐待。然后,妈妈为了救我,把那个人──给杀了。」
这太令人震惊了,我不禁哑口无言。
如果川端已经超越这个事情,起码还是个救赎,因为这太痛苦了。她之所以张皇失措以为自己杀了小林,大概是因为脑海中有母亲的那件事吧。
川端从沉默的我身上别开眼,继续说:
「妈妈为了我犯罪,虽然是罪人,却是我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很不安,美沙也走了,如果妈妈也不见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说完后低下头,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好朋友的死,班上的谣言,以及母亲的不理不睬。
最近的川端,屋漏偏逢连夜雨,已经满身疮痍了。
「没事的啦。」
用尽力气只能说出再寻常不过的话,虽然知道这种安慰连宽心的效果也没有,但我毫无余力思考更体贴的台词。因为我也因川端突然的告白而不知所措。
「真的、没事的啦。」
我像个笨蛋又重复一次,川端才慢慢抬起头。看著嘴角带著不自在笑容说「谢谢」的川端,我只能对自己的没用咬唇。
我那天晚上,边咀嚼晚餐的马铃薯炖肉边偷瞄父亲,寻找说话的时机。我想要问问身为警官的父亲,关于川端母亲被捕的那个案子。父亲当时已经在这块土地上当刑警了,说不定他知道什么详情。
放学后,我也绕去图书馆,试著查询事件的详情,但没办法知道详细资讯。当时报纸只刊载事件的概要,没写得比川端说得更多。
对川端来说,母亲是她的心灵依靠吧,我痛切了解她的心情。不管怎样都希望川端打起精神来的我,也想要了解她的母亲,但我无法在心中将「宁愿犯罪也要保护女儿的加害者」与「女儿遇到大事时也不联络的散漫女性」画上等号。我想要知道报导上没写的、尽可能真实的资讯。
几天前起,感觉我们的距离稍微拉近了,但要我主动和平常不说话的父亲说话,有点难为情。
但是,这是为了川端。
「……那个啊,爸爸,十年前发生的杀人事件……有个母亲为了保护和我同年的女生不被虐待而杀了丈夫的事件,你知道吗?」
不知道是话题太突然,还是我主动说话真的太罕见,父亲一瞬惊讶地眨眨眼,接著才小声说:
「啊,我知道。」
他频频点头后,一脸怀念的表情继续说:
「那已经过十年了啊……难怪正树也长大了。这么说来,小学入学典礼那天,你一大早就弄脏制服手忙脚乱的,你还记得吗?」
我边对要往奇怪的地方展开话题的父亲感到无力,边强硬把话题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