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你的笑容一定能让很多人获得幸福!”
告别过后,母亲的笑容消失在了隔扇的另一边。
第二天。病情急转直下的苗子像睡着了一样离开了。
在葬礼上,面无表情的甚右卫门和规子,还有悼词和和尚们的经文都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葬礼结束以后,回过神来的稻子正站在酒窖里。
“全是我的错。”
都怪我去了禁止女人入内的曲室。是我把神明惹怒了。坏掉的酒,还有母亲的死,全都是我的过错,都是神明对我的惩罚。
神明是真的存在的。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人们。不能再惹神明生气了。必须要感恩,为了从神明那里得到些许恩惠而继续祈祷。
稻子放声大哭了起来。平日里热闹的酒窖现在异常安静,只剩下稻子的哭声。
稻子不知何时睡着了,她被仓库里的暑气热得醒了过来。
稻子无力地抬起了头,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
在架子、柜子和其他的破烂儿之间,有一个拳头大的黑影正在一个罐子旁边迅速地在窜来窜去。
清醒过来的稻子拿出一块手绢,慢慢地靠近,耐心地盯着罐子旁边的阴影处。老鼠终于跑了出来,稻子隔着手绢一下子就把它抓住了。
“五文钱到手了。”
作为一种流行病,鼠疫一直以来在日本十分肆虐。去年伏见也出现了感染者,引起了很大骚动。这种病菌的传播媒介就是老鼠,因此政府制定了一个收购老鼠的制度,每抓一只老鼠能卖五文钱。
稻子因为被关在仓库里的次数多了,经常和老鼠打交道,也掌握了捕鼠的方法,去年她为了补贴家用抓了一大堆老鼠,但因为数量太多被误以为是自己养的,结果一文钱也没挣到,反倒成了邻居们的笑柄,最后还被甚右卫门拿手杖打了一顿。
稻子想着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收购老鼠的制度了,这时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啊,肚子饿了。”
正当她愣神儿的时候,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亮光,稻子拿着老鼠跳了起来。
亮光在地上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不停地动着,稻子用空着的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顺着胳膊迅速地爬到了稻子的身上,照得她睁不开眼。
稍微把眼睁开一点,稻子看见喜八正拿着一个发光的圆筒,呆呆地站在方格窗户后面偷偷往里看。
“你……是要吃那个吗?”
看着喜八僵硬的表情,稻子急忙把老鼠扔掉了。
“不是啊,我怎么会吃老鼠。”
稻子生气地走近窗户,“刚才一直亮着的那个是什么啊?”说这她指了指那个圆筒。
“这是手电筒。日语叫做‘怀中电灯’。”
喜八拨弄着开关,圆筒头上的电灯泡忽明忽灭。
“这个可不是上发条的哦。是货真价实用电驱动的。”
听了这话稻子想起了昨天的争吵,感觉很尴尬,把视线从喜八移开了。
喜八好像也想到了同一件事,生硬地说道,“嘛,那个,”
“你昨天不是对闹钟很感兴趣吗,所以我今天就带了一些样品来。刚才请刀子的姐姐告诉了我你在哪儿,我就翻过后墙过来了。”
说了这么多喜八终于发现了,他惊讶地说道:“你的头发……”
稻子有气无力地笑了笑,用手指梳理着变短了的发梢。
“很过分吧。这还怎么赶得上姐姐啊,都短成这样了。”
“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吧?那怎么还把这么重要的头发给剪了?”
“结婚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啊。”稻子说起了昨天丢人的事,喜八一脸严肃地问道:“……那,刀子你要嫁给那个派加尔博士吗?”
“我除了相信别人以外也没有别的优点了,没有什么资格讲条件。如果我嫁出去能给家里帮上忙的话……我……”
稻子想要接着往下说,但她的嘴唇颤抖了起来。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挑三拣四,但是,
“我……我一直想以自己的方式快点儿长成大人……但是,不管怎么努力都会出乱子。”
家务和才艺都做不好,一直在添麻烦,到头来总是让周围的人失望。也许我活着就是一个累赘。
“说真的,我到底为什么会被生下来啊。”
喜八突然把手电的盖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圆柱形的东西。
“这个是干电池。是二十年前一个叫屋井的人最先发明的,但据说一开始根本卖不动,因为以前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用干电池的机器。”
说这个是什么意思,稻子困惑地听着喜八的话。
“电话里用的也是液体电池。但是在日清战争(注:甲午战争)的时候,满洲的天气太冷,液体电池都冻住了,所以就用干电池替代了。这个故事被刊登到报纸上后,世人才第一次知道了干电池的好处。”
“一样的道理,”喜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刀子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肯定是有意义的。只不过别人和你自己都还没注意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