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到了打扫快要结束时,她们的对话一瞬间停止了。而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到开始收拾打扫工具的我身上。恐怕是因为她们几乎把全部的工作都推到我身上,受到良心的谴责了吧。不,她们有必要假装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为了平衡这样的情形,话题的焦点开始转到我身上──她们有必要营造出我也很热衷于聊天的假象。
『领家同学,你有什么关于游乐园的回忆吗?』
对于突如其来的指名,我哑口无言。如果我有料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早就可以准备好一个模糊其词的谎言来回应对方了。可是这个唐突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预兆,逼得我只好诚实回答:
『我……我没有去过游乐园……』
听到我的回答,发问者忍不住短促地发出『啊……』的一声,光是如此,就注定了这段对话会有一个最糟糕的结尾,那个女生却还想出言挽救。
『咦,可是领家同学有男朋友对吧。那个……我忘记他叫什么名字了,啊,高仓啦。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呢?』
『你刚才明明否定了跟男朋友一起去的做法,请问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建议我跟男朋友一起去呢?』
我忍不住脱口说出马上浮现在脑海的逻辑问题。而且我当下太过惊慌,用的是敬语……因为现充平常说话的时候只会见机行事,所以和我们这种随时注重理性的人之间总是会有些摩擦。
听到我这个一针见血的评论,发问者说:『对……对喔……』然后乾笑了两声。接著每个人都露出尴尬的浅笑左顾右盼,陷入漫长的沉默……
别把我拉进你们的话题!这种程度的回应就要轻松带过,给人台阶下啊!不要单凭那种只会说『啊……』然后真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沟通能力来跟我说话!其他人也不要安静下来!不要认真地安慰我!现充爆炸吧!」
领家一如既往地说完冗长的故事,握拳猛敲了一下桌子,然后趴了下来。我发现自己在分班后好几个月都还没有被同学记住名字,也跟著受到了打击。
属于照护人员的西堀和神明学姊两人暂时中断手上的工作,靠到领家身边。
「别介意。」、「对呀,小薰!不管班上同学怎么想,我们都是你的同伴!」
其他的成员──濑崎和天沼依旧面不改色,继续做著自己的工作。虽然这种对话已经完全变成例行公事了,但是没有这个定型化模式,领家就没办法拿出干劲,所以也没办法。
多亏有两名成员的照护,领家的精神状态开始渐渐复原。虽然她说著「我从明天开始要怎么面对班上同学才好……」、「她们一定会在背后对我闲言闲语,我都知道!」等等麻烦的话,但她的怒气却也逐渐升华为进行反恋爱活动的活力了。
隔天放学后,我一到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的社办,就发现每个社员的位子上都放著一份资料。而领家带著严肃的表情站在白板前,等待社员到齐。
社员终于全部入座之后,领家乾咳了一声,然后开始演说:
「昨天,我讲述了关于游乐园的那次事件。就像我所说的,游乐园是将恋爱至上主义具现化的诡异场所,在那里产生的各种欺瞒,逼迫人们走上自我疏离的道路。
为了用恋爱统治人类,游乐园是一个非常有效率的机关──这种高效率甚至令人感到不自然。这真的是偶然吗?受到名为恋爱的程式支配的人自行发明游乐园,使恋爱统治更进一步……这样的脉络也并非不可能;不过比起这个可能性,认为支配者为了加速统治的进行,才设置游乐园的推测反而更合理。
昨天返家后,我无意间这么想,并独自进行了调查。现在放在各位手边的资料就是我的成果。大家都看看吧。」
领家这么说,把双手抵在桌上,往前探出上半身。其他五个人各自拿起放在眼前的一叠纸,开始阅读内容。
……纸上印刷的是背景颜色很刺眼,文字大小和颜色不断切换而难以阅读,令人联想到网路刚兴起时的网页。虽然这一个页面上看不到,但是首页一定有Welcome to underground的文字在画面上卷动,或是配置著来站人数纪录器。只要全选反白就会有隐藏文字出现,原始码里一定藏著连往隐藏网站的网址。
说到这种外观的网站,内容也一样可疑得不得了。里面照例主张了有神秘组织企图散播恋爱至上主义,而游乐园这个机构则是其精髓之一。网页内容穿凿附会地指出在工作人员的变装造型中藏有组织标志,还声称乐园的整体配置图具有洗脑效果。
这篇文章的最大主张,在于这座游乐园不只是恋爱至上主义用以传教的设施,更是神秘组织──大性欲赞会的区域据点。
「我们至今为止或许都大大的误会了。像大性欲赞会那么庞大的组织,应该会以庄重的大厦作为根据地──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陷入这样的迷思。可是仔细一想,就像这篇文章所说的,足以象徵恋爱至上主义的游乐园,岂不是最适合他们的据点吗!」
领家志得意满地这么说,大声拍打白板。
「或许没错。」、「的确,这真是个盲点。」、「小薰,你真是因祸得福呢!」、「大师的情报收集能力总是令人惊叹!」
社员各自发表不负责任的赞许。
领家听了之后更加得意,用豪放的文字在白板上写下「破坏恋爱至上主义的据点──侦察与行动」,然后生龙活虎地开始说明似乎要立刻在这周末执行的作战。
○
于是这个周末,我搭乘电车来到离郊外游乐园最近的车站集合。途中,我总觉得记忆中的某个角落好像忘了些什么,而在快要到站时才终于想起来──这里是国中三年级时,全班约好要举办毕业纪念活动的地点。我国中时代当然没有关系亲近的同班朋友,可是看当时的气氛好像是全班都要参加,所以我一直很犹豫。结果,我那天虽然搭上了电车,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在集合地点的车站下车,就这么坐到终点站,然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