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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在置物柜里的领家暂时盯著我的脖子附近看,然后没有任何反应地走出来经过我身旁,往桌子的方向前进。她接著在仍旧满脸通红的天沼身旁静静坐下。
她的表情非常冷静。领家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超然地凝视著远方。
这一点,我也和她一样。直到打开置物柜为止,我的心脏都在阵阵狂跳,但在看到领家待在里面的瞬间,我的心就一下子完全冷静下来了。不,大概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所以害羞的感觉才会像是被关掉总电源一样受到阻断吧。
面对这么冷静沉著的两人,身为局外人的天沼已经脸红到有点令人担心的地步。照她那个样子,脸上搞不好还会冒出热烟呢。
「我还没有办法完全搞清楚状况……天沼,你可以说明一下吗?」
我极其冷静地这么说,天沼就怯生生地结巴著说道:
「……今天早上,我受到大师的委托……那个,大师她想要知道……高砂学长真正的心意。所以我就向大师提议,这样的话,直接询问本人会比较好。只不过,学长在大师面前恐怕会隐藏自己的真心……所以我就请大师躲在置物柜里,由我来煽动高砂学长,引导你说出真心话……这就是我的计画。」
「她说得没错,高砂。这不是天沼的错,你不要责怪她。」
相对于讲话声音始终低沉细小的天沼,领家的语气则是平时非常冷静的音调。
天沼的意图应该是这个样子吧:首先她认为我并没有特别喜欢领家,只是依赖著她的好意而漫无目的地顺势相处至今。她想要透过质问我来将这份轻浮清楚地展现在领家的眼前,让我们的关系受到决定性的破坏。那么一来,反恋爱主义青年同盟社也就会自行崩溃,让天沼成功达成目的。
不过,她的计画中有个失误。
「既……既然已经确认到高砂学长……对大师的感情……我就先失陪了!」
天沼这么说完,便手忙脚乱地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社办。
她原本期待我会用暧昧的言词来敷衍了事。藉此让领家幻灭就是她的目的。
可是实际上发生的事……却是我长篇大论地诉说我有多么喜欢领家,这种她完全没有设想到的意外。她说不定有预想到我提出一两个优点的情况,但不管是谁都可以假装真心,编造出这点谎言。不过如果说得那么冗长,情况就不同了。天沼恐怕是因为遇到突发状况而感到恐慌,还有被我的言论中的异样热情所影响,才会只能作出满脸通红的反应吧。
我用已经超越羞耻的清晰头脑如此冷静地分析这件事。
天沼跑了出去,社办里只剩下我和领家。
明明发生了那种事,我们两个却都冷静得不可思议。只不过,只要稍微给予一点刺激,这份寂静似乎就会马上溃堤。
「高砂,抱歉我做了这种像是欺骗你的事。昨晚收到你的邮件之后,我想了很多……但我果然还是觉得只能问问看皐。之后的事,就和她说的一样了。」
「……这样啊。不过,我没有生气喔。反正我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
我们两人都陷入沉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鼓起勇气看著她的眼睛。只要我的意识稍微掀起一点波浪,肯定就会从这个地方开始溃堤。
「……今天很热呢。」「是啊,简直就像是夏天早一步到来一样。」
老实说我根本对寒暖没有感觉,而且在地下室也不可能知道外面的气温,但我却还是适度地附和她,想要抹消掉尴尬的沉默。领家似乎也和我一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正带著严肃的表情凝视著墙壁。
「高砂,我总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和你正常说话了。」
「嗯,是啊。我已经想不起来以前是怎么说话的了。」
「我也是,没想到言语竟然是这么难说出口的东西。」
领家这么说著,像是很痒似的搔了搔喉咙。她接著假咳了两声,然后再次开口说话:
「……你把那种事告诉皐,没关系吗?就是那个……喜欢我的地方……」
领家的声音破音了。就像是要假装没有发现她内心的动摇,我努力地冷静回答她:
「嗯,天沼刚才的确很惊讶。关于这件事,我也觉得很抱歉。可是,这是她自己提议的计画,我应该没有必要感到愧疚吧。」
虽然我想要用平稳的声音讲话,但怎么样就是忍不住颤抖。我总觉得眼里看到的景象边缘正在发白,让我的视野愈来愈窄。我的心跳变得很激烈。
007
「这样啊,那个……说了那种话,可爱的学妹以后不是就会……不想要亲近你了吗?」
「嗯,也许吧。可是那也没办法吧。反正我也只是被她煽动才说出实话而已。」
「…………」「…………」
我们两人又再次陷入沉默。
我因为太过惊慌失措,感觉就快要吐了。为了尽量分散注意力,我开始四处张望。
──途中,我偶然和领家四目交接。明明只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别开视线就好,我却怎么也没办法从领家身上移开目光。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产生动摇。可是领家又马上定定地回望著我的眼睛。
她的睫毛好长。那双令人感觉到坚强意志的眼睛,今天看起来却稍微乖巧了一点。每次眨眼,她的眼睛就被泪水湿润。这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