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听到人类一词,我会反射性的想到帝国民众。想到居住在同一个国家,却不知其名字与相貌的许多人。不过──你敢相信吗?我现在恨著他们。觉得政治与军事都事不关己,过著任性的生活,每当碰到什么困扰便恬不知耻的依赖军人──他们的生活方式令我感到烦躁不堪。我忍不住梦想,如果他们更认真地扮演国民,我重要的人或许谁也不会丧命。」
「…………那、那是……」
「军事政变几乎扫荡了所有腐败贵族。那么一看──是『国民』啊。现在的我憎恨的帝国既非军方也非贵族,是『除此之外的所有国民』──除了对自己的生活之外,几乎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那些人。你怀抱关爱之情注视的那些人,在我眼中日渐变得越发丑陋。」
「────!」
「在面对日渐增强的那股冲动的过程中,我发现了──我总有一天会报复这个国家。当我无法压抑胸中的憎恶之情时,一定会化为面目全非的残酷存在。我一直切实感受到,心中发芽的疯狂在不断成长。」
伊库塔抓住肩头的手颤抖著。如今最恐惧自己的他向眼前的少女露出生硬的微笑。
「所以我交换了你和我的角色──抱歉,夏米优。想让你活下去是一半的理由,另外一半则是这个。我无论如何都希望背叛国民的人是我。我想让他们通通愕然吃惊,在国民审判上展现最精彩的讽刺,藉此让他们体认到自己的过错。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思考──我想告诉不知情的人,仅仅如此便是最严重的罪行。」
「……!……」
「死刑判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正确的。因为我迟早会成为这个国家的敌人。再加上──拜那次背叛所赐,我现在觉得痛快多了。我现在的心境处于完成了报复,觉得可以到此结束的状态。所以……我绝对无意把那个角色让给你。」
说出基于种种理由下定的决心后,青年忽然卸下肩头的力道。根据到此为止所说的一切,他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帝国』即将灭亡。对吧,夏米优……摆脱依赖军方的体质,帝政这个政体本身也将在把权力逐步委让给国民的过程中成为过去。藉由我的背叛,制造了迈向那个变化的决定性趋势──这是我的报复。我自认为是个不错的妥协点。」
「……索罗克……」
「你要承担的是未来。你将作为前任政体最后的统治者,关注并引导渐渐不再是『帝国』的这个国家,以及逐渐成为新任当权者的民众。他们还是走路摇摇晃晃的小婴儿,没有你辅助的话,只靠自己实在无法前行。你将在一旁支持他们──直到他们自立,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为止。
这应该是你在真正的意义上想扮演的角色。并非像过往一样,被他人灌输的罪恶感驱使,走向毁灭……在重生后的国家,在开始迈向新形式的国家,与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一起度日。透过与他们的关系得到满足并生活下去──这正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方式吧。」
伊库塔笃定地微笑。此时──看著他的言行举止,夏米优心中涌现一个预感。
「──你要死吗?」
少女声音发乾地悄然开口,宛如照本宣科地念著剧本。她的手探入铁栅栏内,以掌心抚摸青年脸庞的轮廓。
「这双眼睛、这个脸颊、这张嘴──在三天过后都将不再存在吗?」
她为了寻求真实感说出口──她以为消失的人将是自己。她曾相信不管途中有什么经过,事情都会以自己死去、他活下来的结果告终。为了达成这一点,她自认在各方面都不遗余力。只要能让他活著,只要能让自己死去,夏米优有所觉悟为此用上所有管用的手段。
「就是这么回事。虽然我看不到我消失以后的世界。」
青年接受少女的指尖抚触同时说道。一听到那句话──夏米优的脚边窜起一阵寒意。
她想像没有他的世界。在心中描绘自那之后继续生活的自己。她脑海中浮现自己独自待在没有室友的宽敞卧房内,神情空虚地呆立不动的模样。那一幕比起她至今曾目睹的任何地狱都更加凄凉。
「──不要。」
「……夏米优?」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消失。绝对不要!」
从零一瞬间猛冲到一百的情绪在夏米优心中爆发。她伸进铁栏杆内的双手用尽全力抓住青年的肩膀。注视著少女害怕失去他的容颜,伊库塔以完全相反的沉稳口气发问: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要我消失吗?」
少女闻言不禁颤抖了一下。她张嘴动口,寻找将他留在这世上的理由。
「我──我会失去谈话对象。没有人与我住同个房间,在我深夜醒来时听我说话了。」
「原来如此,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不过,我想瓦琪耶会很乐意陪你。那家伙热爱肢体接触,所以也很喜欢对方采取主动。寂寞的时候尽管找她到房间去。」
「那、那家伙不行。那个──她互相接触起来不够温柔。每次回过神时,我们总是变成扭打在一起。」
「不然找哈洛吧。只要让她摸摸头,就可以消除大部分的坏心情喔。多找她撒娇就行了,她也很喜欢看到你依靠她。」
「哈、哈洛──对了,哈洛将棋不强!在我想较量智谋的时候,她略嫌不足!」
「那就找托尔威或马修吧。我不久前刚和马修下过一盘棋,他实力也变得非常强啰。照那个水准,连你也不能疏忽大意。下次试试看如何?」
「不是这样!不是这么回事……!」
未能传达真正的意思,令著急的夏米优越发焦虑──该怎么说他才会明白?该怎么表达他才会认识到严重程度并打消主意?她不断地思考,思考到底──在不久后挤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