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错全都在臣。」
「别这样,别说这种话甩开朕。」
皇帝依赖地抓住他的衣袖,畏惧让那只手止不住地颤抖著。
「在当皇子时朕从未预料到,皇帝──至尊的宝座竟然如此孤独。」
「陛下……」
「别拋弃朕。求你别拋弃朕,托里斯奈。朕很害怕,害怕就此继续当皇帝……」
皇帝的心夹在背负的重责与没办法达成责任的自己之间发出哀鸣。面对那无力的身影,他说不出任何话。
衰败没有尽头。唯一可称作顺利的诞育继承人一事,从第七人诞生开始也明显的蒙上阴霾。
「……又出生了?」
即使收到出生报告,皇帝脸上也不再浮现喜色。他一脸厌烦的叹息,不感兴趣地说:
「……朕要休息了,名字由你们随意想吧。」
「请留步,陛下。皇嗣的名字姑且不提,今天还有许多晋见请求──」
「由你们去见,如何应对也全权交给你们负责……反正,这么做一切都会更顺利吧。」
他咬紧牙关。他领悟到,自己的君主如今甚至渐渐丧失了最后的自尊心。
在苦思该如何向君主攀谈的某一天,他在皇宫的某个房间里发现皇帝像从前一样拿起画笔,他便走了过去。
「陛下,您在画画吗?好久没看您动笔了。」
「保持安静,托里斯奈。朕会分心。」
那句话让他立刻闭上嘴巴,伫立在房间角落。皇帝面对画布的背影看来与仍是皇子时没有不同,这让他很开心。
「……呜!咕!……」
可是,其本人并非如此。酒瘾犯了的颤抖,让皇帝握住画笔的右臂无法随心所欲的挪动。皇帝画出与脑海中的想法一点也不相似的线条,因而无法忍受地吶喊:
「可恶──连画笔都瞧不起朕吗!」
皇帝将画笔扔在地板上,大动肝火地踢倒画材。看著皇帝盛气凌人地离去的背影,他明知没有意义仍然呼唤:
「陛下──」
「够了,将那些垃圾丢掉!──侍从,拿酒来!端酒给朕!快点!」
听到怒吼的侍从慌忙奔去拿酒瓶。除了酒精带来的朦胧与宠妃们的臂弯中以外,皇帝已经无处可逃。
又经过几年。得知第十四个孩子出生时,在皇帝心中有什么断了线。
「──又出生了吗?朕的孩子究竟打算折磨朕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那已非好消息,而是噩耗。虽然一切都是自己种的因,皇帝却没办法自制,也没有足够的度量接纳谏言。无视于全都保持沉默的臣子们,皇帝咬著大拇指指甲喃喃说道:
「……朕不要了。」
「咦?」
他一瞬间无法理解君主说了什么。不过,那句话紧接著再次重复。
「朕不要了,勒死扔掉!」
皇帝的声音刺耳得近似于尖叫。他装作没有听见,拚命寻找劝解对方情绪的言语。
「──陛下,请您冷静。」
「朕是认真的!拿去勒死扔掉!别再增加朕苦恼的来源了!」
第三度重复的话语,让臣子们脸色苍白。必须有人劝诫──可是,劝诫现在半狂乱的皇帝相当于自杀。大概是头脑受酒精影响导致焦虑症与妄想加速恶化,近几年来皇帝腰际配剑,触及逆鳞被斩于剑下的侍从与臣子们用两手都算不完。
「……碍难从命。」
人人都闭口不语,唯有他一个人挤出声音告诉皇帝。两眼充血的皇帝狠狠地瞪视他。
「……你说什么,托里斯奈?」
「臣说,碍难从命……臣无法对继承尊贵皇室血脉的皇嗣下手。即便是陛下的命令,唯独此事碍难从命。」
一听到反驳的瞬间,皇帝的身体像装了弹簧般从宝座上跳起来走向他。出鞘的剑锋抵在颈边,感受到那冰冷的触感,他一瞬间灵机一动说道:
「──托付给齐欧卡如何?」
握住剑柄的手顿住了。皇帝满脸厉色的反问:
「……你说什么?」
「臣是提议,伴随休战协定,将皇女殿下托付给齐欧卡如何呢?这么一来她就能不涉入继承者之争,也不会增加陛下的辛劳。」
这是他所能准备的最大妥协方案。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皇帝无力地垂下手臂。
「……是啊,这样很好。细节就交给你去办,总之别让婴儿进入朕的视野内。否则朕很可能动手勒死她……」
用颤抖的手收剑回鞘,皇帝颓然瘫坐于宝座。看到这一幕,臣子们之间同时发出安心的叹息。
「……真是千钧一发,皇女殿下……」
就在那件事发生后。站在被亲生父亲宣布要勒死扔掉她的婴儿沉睡的床铺前,他面露微笑。
「你的际遇与我很相似,不过,你四肢健全,没有一点障碍。没错,你无庸置疑是属于皇族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