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二章 神的试炼

─我拿这个想法当藉口说服自己,一直回避向她挑战。」

  话声一落,米亚拉再度和露康缇交锋,被削掉的木剑碎片化为尘埃飞散半空。

  「不过──在我延迟复仇期间,雅特丽希诺‧伊格塞姆死了。而且是死于枪口而非剑下。最强的称号丝毫不曾褪色,她就这么擅自前往再也无法触及之处。

  ……这件事……像这样子──未免太狡猾了!」

  米雅拉放声吶喊,第一次主动挥剑砍去──又声东击西使出脚刀重击女骑士胸口。隔著轻甲也传递过去的冲击,迫使露康缇踉跄数步。

  「我无所谓。不管再怎么挣扎,我也达不到最强境界。可是,兄长──兄长的人生算什么?仅仅为了输给伊格塞姆,仅仅为了成为她传说篇章中的一页,难道这就是兄长的生涯吗!难道要我认同这种事情吗!」

  米雅拉很清楚自己在迁怒,却无法停止。她心中积郁过多,忍不住宣泄在眼前无邪的少女身上。

  真是个过分的女人,正当米雅拉贬低自己时──露康缇的嘴角浮现完全不合时宜的微笑。

  「……真、羡慕、令兄……」

  「──你说什么?」

  米雅拉脸色大变地瞪著对方。女骑士不畏她的危险气势,重述了一遍。

  「下官说,真羡慕他……能堂堂正正地和雅特丽大人较量剑技,在战斗中结束一生。那是──作为一名武人,在想像范围内至高无上的死法之一。」

  「──!你胡说什么──!」

  米雅拉一剑砍去要对方闭嘴,被露康缇勉强地挡下。双方残余的体力应该已出现巨大差异。米雅拉笃定这一点,企图挥剑声东击西再以腿技追击一决胜负──

  「──尽管如此,既然你赌上对兄长的骄傲而战,下官也不能输!」

  就在米雅拉抬起一腿准备飞踢的瞬间,露康缇看准时机鼓起浑身之力冲撞过去弹飞了她的身躯。抓准对手尚未恢复平衡的剎那间破绽──露康缇赌上一切挥剑砍去。

  「哈啊啊啊啊啊!」

  「──呜!」

  没有站稳无法接下这一记从头上往下砍的猛击。但也没办法闪避,没有余地施展技巧。在这种状况下,米雅拉选择抱著同时中剑不分胜负的觉悟砍向对手的手腕。在被击中前先行得手,这是唯一的方法。就算用的是真剑,她应该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就在重击彼此的身躯前,木剑戛然而止,双方停剑的距离和时机完全一致。观众们紧张地屏住呼吸。如果这不是友谊赛,而是实打实的决斗,任何人都无法判断胜败。

  「不……不分胜负……?」

  裁判面露困疑之色地说出判决。一听到这句话,两人当场瘫坐在地上。当专注力与紧张感放松时,人总会不由分说地脱力坐倒。

  露康缇重新面对交锋的对手,接著还没说完的话题继续道。

  「家兄在北域动乱中阵亡,听说他是在混战中被人瞬间割喉。尽管是荣誉的战死沙场──和令兄相比,的确欠缺了几分作为武者的辉煌。」

  「…………」

  「不过,家兄的优点显现在截然不同之处。雅特丽大人说过──在北域动乱的战场上,家兄比任何人都更加贯彻了骑士之道。不分卡托瓦纳民族或席纳克族,他保卫民众,哪怕是友军也不允许他们对一般人施暴。雅特丽大人表示,家兄直到最后都是坚定不移的骑士。」

  露康缇打从心底深感骄傲地说,望向在交手前先放到地上的水精灵尼基。她在亡兄丁昆留下的搭档精灵身上,看见了兄长昔日豪爽的笑容。

  「再加上──为家兄送终的人,正是雅特丽大人。作为一名骑士奋勇战斗,保护民众和同伴到最后,并由那位大人见证这样的生存方式。这也是──身为一名骑士,所能想像得到的至高无上死法。」

  「…………」

  「人的死法受到生命的轨迹引导。不过,人的生存方式绝非只有一种。下官和家兄一样,期望作为一名骑士活著,作为一名骑士死去──但米雅拉大人想怎么做呢?」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米雅拉彷佛被一箭穿心般僵住不动。

  「──我……」

  答案明明很清楚,她却无法当场说出来。支持约翰,引导齐欧卡这个国家走向繁荣──这明明应该是优先看重武门名誉的米雅拉的夙愿才对。

  露康缇直盯著对方僵硬的模样,露出沉静的微笑。

  「拥有比名誉与使命更重要的事物,并非需要感到羞耻之事。」

  她温柔的光芒,映照出米雅拉始终忽略不去看的内心想法。

  「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由衷认为无可取代的事物而赌上性命。无论是武门的荣誉、帝国的两千万民众或者心爱的人──我认为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女骑士温柔的话语让米雅拉心生畏怯。因为一旦接受这种想法,她就不得不从根本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存方式。

  「所以,你可以更坦率地对待自己的感情也没关系。」

  露康缇嫣然一笑用这句话作结,拿著木剑起身。

  「今天这一战,实在是极有意义的比试。下官会藉由这个经验持续钻研,衷心期盼未来还有机会再度交手。」

  她说完敬礼之后,转身走向帝国军的阵营。那一瞬间,米雅拉在脑海中戏剧性地把几个事实串联起来。北域动乱、亡灵部队负责的任务、女骑士口中的兄长死法──所有要素暗示了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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