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倾听。
「出发时夸下海口──到头来我什么也办不到。我想要引领使之安居乐业的流民们,打从最一开始眼中就没有我的存在。自始至终,他们恳求的对象都是军人……即便我出现在他们眼前,亲口承诺提供支援,他们也不曾向我求助过一次……」
抑制不住的情绪,使得她被伊库塔双手包覆的拳头微微颤抖。
「不仅如此,我没看穿叛贼的陷阱而受困……哈洛为了拯救我,赌上性命自请充当诱饵。她率领少数部队担任诱饵──那一身的伤就是结果。
我这个君主何其无能。暴露无能的丑态,暴露自己多么不受民众支持。害得最亲近的臣子重伤濒死,没做出任何成果就不知羞耻地跑回来。这副德性甚至不配称作昏君。告诉我,索罗克。我──我究竟是什么?」
「──夏米优!」
青年不忍心看著少女继续说下去,彷佛要堵住话语般双臂紧紧拥住夏米优。然而,少女在他的臂弯中依然激烈地挣扎著。
「别温柔待我,索罗克……!拋弃我也好、勒住我的咽喉也好,任何形式都可以,用你的双手惩罚我!给予我和哈洛所承受的同等的痛苦!否则的话,我、我──真的会发疯──!」
夏米优愈是说话,呼吸就变得愈加紊乱与短促。伊库塔察觉她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脆弱,在苦思一番后动用了强硬手段。
伊库塔一手搂住夏米优,另一只手拿起放在藤椅前方桌子上的小水壶,从口袋中取出药粉倒进壶内。他轻轻摇晃水壶之后,把壶嘴凑到少女嘴边。
「──喝下去,夏米优。」
「……嗯?嗯、嗯嗯──!」
突然注入口中的清水令少女吃了一惊,但反射性地喝了下去。确认她喉咙滚动吞咽的动作后,伊库塔拿开水壶。夏米优摀住嘴巴一阵呛咳,自那一瞬间起感到强烈的睡意涌现。
「……索罗克……你做了、什么……」
「现在先睡一觉,夏米优。什么都别去想。」
青年再度以双臂紧抱著少女,在她的耳畔呢喃。用全身接住她缓缓脱力的身躯,他仰望天花板发牢骚。
「你才不是暴君,才不是昏君。你甚至没有义务持续当个好君主。打从一开始你就只是夏米优──明明这样就够了。」
「……嗯、呜……」
从睡梦中醒来时,夏米优首先看见的是仰卧在大床右侧的自己,与握著自己的手趴在旁边睡著的黑发青年。
「……索罗克?这是……」
少女注意不吵醒他地坐起上半身。此时,放在藤椅前方桌子上的水壶落入眼帘,让她理解一切。
「……原来如此。他拿了药给张皇失措的我喝下……」
当时的苦味还隐约残留在舌头上。一想到青年事先料到她可能丧失理智而准备了安眠药,他深切的关怀令少女几乎落泪。
「……对不起,索罗克。连续处理不熟悉的工作,你明明也很疲惫……」
夏米优以指尖轻轻抚摸睡梦中青年的脸颊……刚认识时还残留著少年影子的五官,这几年变得成熟许多。除了岁月之外,谁能保证没有受到自己施加给他的辛劳影响?
「……连后悔都无法独自处理好……我到底要出多少丑才足够……」
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夏米优以双手摀住眼睛。照这样下去,等青年醒来时她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她如此心想,注意没吵醒地他悄悄下床,走出房间想重振心情。
夏米优经常在起居室和伊库塔共度时光,不过在她想独自静静沉思的时候另有去处。禁中的楼顶也是其中之一。尽管有屋顶遮蔽,半露天设计的楼顶通风良好,坐在摆设的长椅上可以眺望夜空。
「……晚安。」
然而,今晚此处有先来的客人。瓦琪耶独自坐在长椅一角的模样,和白天快活的态度判若两人。
「……瓦琪耶?三更半夜的,你在做什么?」
「……嗯。我心想待在这附近夏米优你应该会来,就拜托露露带我进来了。」
两名少女在月光下相对。夏米优在长椅中央坐下之后,离她有段距离的瓦琪耶拘谨地开口。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随你高兴。你平常都没徵求过我的同意吧?」
对于她异样内敛的态度感到疑惑的女皇如此回答。科学家少女站起来走向对方,轻轻坐在她身旁。
「……对不起。」
「……你是为了什么事道歉?」
「哈洛大姊姊受伤的事。你大概会责怪自己,不过那几乎全是我的责任……由于流民集团扩大的方式并不自然,我必须事先预料到这种可能性。未能设想到这一点,都怪我傲慢自大。」
瓦琪耶说出准备好的道歉台词。对于这件事感到后悔的人,绝非只有夏米优而已。
「我们在村落边缘等待伊格塞姆荣誉元帅前来救援时,大姊姊独自承担了声东击西的任务。我不清楚她具体的行动,但多亏她的努力,涌向我们的敌兵数量减少,兵卒的损伤也得以保持在最低限度。如果没有她引开敌兵……其实被拷问的对象换成我也不足为奇。」
「……我无意责备你。无论事情经过如何,下决定那么做的人是我。」
女皇以冷淡的口吻断然说道。瓦琪耶用指尖紧紧地揪住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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