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近与观察对象之间的距离,在进行其生态分析上具有重大意义。愈接近看得愈清楚──当然,这是许多事物共通的原则。
「……慢慢地靠近……」
所以,科学家一有机会就会接近观察对象。哪怕对方是长著尖牙利爪的猛兽、火山口积满即将喷发岩浆的火山,当理性的好奇心超越恐惧的瞬间到来,就决定了他们的行动。这名少女也不例外──然而……
「──你有什么事?夏特维艾塔尼耶尔希斯卡兹三等文官。」
「呜喔,一下就发现了!」
当她距离目标房间门口还差三步时,这次依然是观察对象抢占先机。瓦琪耶三等文官缓缓地从办公室敞开的房门探出头,若无其事地开口。
「午安,宰相。看来你好像很忙,不过可以和我聊聊吗?」
「若是商讨政务议题就可以,除此之外的事情就离开吧。」
帝国宰相托里斯奈‧伊桑马坐在办公桌前不停动笔书写,淡淡地回应。那个答覆令科学家少女噘起嘴,毫不犹豫地走进室内。
「不必那么冷漠吧。在这座皇宫里,在感情上不讨厌你的人顶多只有我而已。」
她边说边走向位于房间内部的办公桌。托里斯奈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地持续工作,不过少女毫不在乎他的漠视态度。
「夏米优不用多说,伊库塔哥也已经很难冷静地面对你了。这应该是他找我和约约过来的理由之一。为了阻止你,需要有局外人以客观的观点看待你。」
宰相的沉默毫无松动迹象。瓦琪耶的黑眸凝视著他的侧脸。
「你不怕遭到他人忌讳厌恶,反倒有自觉地在利用这个处境。老实说,我对你还满有亲切感的。因为比起夏米优,我本身本来就更接近于你。」
「──接近于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托里斯奈不禁反问。少女点点头回答。
「缺乏和他人的共鸣,拥有呈反比的强烈自我。有人曾说我不是人。」
瓦琪耶以指尖卷著卷发发梢,继续往下说。
「举例来说──当眼前有一名伤患,大多数人似乎会产生『看起来好痛』的感受。但我们只会认为『他受伤了』。差异就是这么回事。」
「…………」
「由于训练和适应都可以抑制共鸣感,两种人的界线意外地模糊。不过,我们是自然而然地薄情。先不提这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我认为在这一点上可以画出一道分界线。」
少女断定地叙述。原本如同戴著面具般文风不动的宰相微微眯起眼睛。
「至于我──根据我的分析,若非与生俱来,就是在心情被忽视是理所当然的环境中成长造成的。也就是适应成长环境来发育。所以,在身边愿意体谅我的人增加之后,反应就软化许多。虽然发现彼此为对方著想的关系更舒适朝这个方向改变,是很寻常的改过自新理由。」
她嘴角微微浮现的苦笑,在下一瞬间消失无踪。
「话题转到你身上──在这座皇宫里,不,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有愿意为你著想的人吗?」
对方没有回答。将沉默视为回答,瓦琪耶毫无顾忌地说道。
「没有对吧。宫中的人都叫你狐狸或奸臣,这两个称呼的共通点是不承认你的人性。你本身也顺势来表现言行举止,进一步加深那种稀奇古怪的印象。」
宰相的笔突然停顿。少女占据宰相身侧,一只手重重地放在桌上。
「这是人们制造出怪物的典型结构。所有相关人士都不自觉地陷入负面循环。置之不理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瞬间,瓦琪耶放松紧绷的神情咧嘴一笑,向对方伸出右手。
「所以呢,从交朋友做起吧~我姑且先叫你托托──」
这句话没机会说完。因为托里斯奈的右手放下笔倏地抓住少女的脸颊。
「这只猴子比预料中更烦人吶──在这里除掉好了?」
他骨碌碌地转动眼珠,用宛如爬虫类的目光瞪著手中的人。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欠缺了所有的人性。
「等等!」
就在那一瞬间,一名瘦削的青年冲进室内。和瓦琪耶一起前来皇宫任职的约尔加三等文官紧张得额头冒汗,开口说道。
「放开那家伙……不,请您放手,宰相阁下。我代替同事为她的失礼致歉,但瓦琪耶如今是夏米优陛下的臣子。您应该没有权限因态度失仪治她死罪。」
青年以颤抖的嘴唇说理。对方不带温度的视线贯穿了他。
「事后再安排处理的方法多得很──如果我这么说呢?」
彷佛心脏被人狠狠抓住的感觉侵袭著约尔加。青年咬紧牙关忍受著那股恐惧与不快,瞪了回去。
「……就算得当场杀掉你,我也会把她抢回来,不考虑任何下场。」
约尔加将手伸进白衣袖子里断然回答。一听到这句话,贴身精灵无机质的声音自宰相的腰包里响起。
「──感应到杀意的表露。警告侵害者。权限者的死亡在施加于该AE系列的人类援助规定内──」
「后面的话不必说了。」
托里斯奈打断贴身精灵的警告。轻轻按住精灵的头再度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