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我来主持的时候,可以稍微再放松一点。」
伊库塔走到自己位于圆桌上首的座位入座,喃喃抱怨几句。以往由索尔维纳雷斯‧伊格塞姆主持,和近日改由女皇夏米优主导的军事会议,气氛沉重得对他而言有些难以呼吸。
「这要求恐怕很难办到,元帅阁下。只要想起直到不久之前都是谁坐在那个位子上,我就不由得挺直背脊。」
率先开口的是在场众人中与青年关系最亲近的暹帕‧萨扎路夫准将。尽管被伊库塔抢走「最年轻将领」的名号,依萨扎路夫的性子,别说觉得不甘心,反倒还高兴得很。青年有些寂寞地笑了。
「希望你们别太过畏惧她……唉,不过这得花些时间缓缓改善。无论如何,军事方面的事务暂时都交由我负责,所以会议气氛也要有相应地改变。我打从以前起就受不了沉重的气氛。」
伊库塔喀吱喀吱地转了转脖子宣言。相对的,将领们在表面上保持沉默,但也有人在圆桌边离青年不远处悄悄开口。
「……我可以说句话吗,雷米翁上将?」
「什么事?席巴上将。」
「你刚刚感到很怀念吧?」
被他指出这一点,将已故盟友的面容与黑发青年相重叠的翠眸上将突然扬起嘴角。
「所以,先来讨论还能笑得出来的议题──也就是帝国军内部监察的结果。」
和伊库塔的期望相反,这番开场白令现场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雷米翁上将找回身经百战的将领应有的威严气势开口。
「……是怀疑高阶军官中藏有内奸一事吧。」
「是的。不过──从结果来看查无此事,高阶军官中没有内奸。」
青年先发制人地陈述结论。感到出乎意料的将领们将目光汇集到他身上,伊库塔淡淡地往下说。
「关于这次的情况,应视为引发我们怀疑有间谍的存在也是齐欧卡策略的一环。我判断做更深入的调查,也只是拉长被齐欧卡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时间罢了。」
这听起来失之仓促的结论,令翠眸上将再次开口。
「……有三个疑点让我难以释怀。第一点是,我方事先进行的秘密侦察扑了个空。看出阿尔德拉教民出现可疑动向的陛下,其慧眼之犀利无庸置疑。然而,为何事先调查却未有斩获?」
「我认为原因出在调查人选上。接下秘密侦察任务前往当地的部队,全都缺乏关于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是这样没错吧,萨扎路夫准将?」
被点到名的萨扎路夫叹了口气站起身。就像这次出席是专门来承受责难的,他一脸认命地点点头。
「……我很清楚,这次暴露了无能的丑态。侦查工作和在前线打仗截然不同,尽管自认为已经全力以赴,我无法否认事事都得摸石头过河。」
由于没有逃避责任的意思,他并未试图申辩。彷佛要帮他补上解释一般,伊库塔立刻帮腔。
「说归这么说,我认为为此责怪萨扎路夫准是错怪他了。在必须进行大规模秘密侦查任务的状况下,缺乏足以胜任的人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对于准将等人出任务的夏米优来说,应当也是不得已的选择。既然没有专家可用,至少找值得信赖的对象……她应该这样下判断的。」
「这代表著──直接的原因,是在调查现场的秘密侦查方式出了问题?」
「我是这样认为的。至于齐欧卡方面,应该也是以故意让我方事先察觉教徒动向为前提来设计策略。他们根据地理条件,找出来自中央的调查部队可能优先调查的地点。然后或许是透过当地住民的诱导,将侦查部队调查这些地区的城镇和村落的顺序蓄意地往后延。」
唔……翠眸上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带著能够理解但尚未接受的神情,继续追究疑点。
「再说到第二点……追逐教徒们入山的部队,后来和陛下一起在山上遭遇包夹的过程又是如何?根据我得知的消息,敌军的行动时机在所有层面都过于精准。认为其中有人即时外泄情报,应该是较为妥当的想法。」
「真的是这样吗?令人产生这种感觉的最大原因,我想是逃离俘虏收容所的齐欧卡海军第四舰队抵达山脉山脚处的时机,正好抓准了最前线的马修少校等人遭遇反击开始撤退的时候──
不过实际上,并非内奸的人也有可能通知齐欧卡军这个时间点。同样身处前线的敌方将领约翰‧亚尔奇涅库斯,在现场掌握了我方面临的困境。在此应该视为是那家伙自行联络了友军。不管是派出快马或信鸽传讯,考虑到其部队当时与第四舰队的相互位置,这绝非不可能之举。实行起来,反倒比行动受限的内奸更容易。」
「……那么最后一点,关于尤格尼少校的嫌疑呢?若非他本人即为内奸,就是有人企图拿他顶罪──根据报告内容,我认为结论应该是两者之一。」
雷米翁上将问出最重大的顾虑之处。他的口气很平静,却带著毫不留情地驳斥一切拙劣敷衍藉口的严厉。
伊库塔表面上保持平静,感到冷汗流过背脊──他的谎言必须瞒过这个人物。
「那一样是齐欧卡的策略──我认为那只关键所在的精灵,是主动溜进尤格尼少校的背包里。」
「主动?」
「是的。在桌状台地展开防卫战当晚,有许多火精灵潜入我军阵地意图放火烧毁物资……不过,他们的目的还不只如此。躲进帝国士兵的行李内,在适当的时机被人发觉,令行李持有者蒙上可能是间谍的嫌疑──我认为有一定数量的精灵企图这么做,而尤格尼少校成了下手目标。这是用来促使猜疑在我军阵营内蔓延的计策。」
伊库塔流畅无碍地说明。他很清楚──将谎言交织在诸多的事实当中,是隐瞒一个谎言最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