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基利奇等人有多么困惑。
——不过,那名男子心中有着不惜如此胡来的理由。而且……他也信赖同伴,哪怕自己乱来也会妥善应对。
骑士团成员间有如此深厚的羁绊,应该是共享哈洛记忆的派特伦希娜具备的知识。可是——她是以背叛为业的间谍。在她的估计中,并不包含人与人之间的牢固联系。她从骨子里断定信赖必遭践踏,这次反倒弄巧成拙。
——花费那么多功夫、分派那么多人手投入反间谍行动,我为了保险起见甚至交出一头代罪羔羊……依然没让他放松一丝戒心?
和他对同伴深厚的信赖相反,伊库塔对于内部叛徒抱持的戒心之强也令她惊愕。总而言之,这一连串的举动都是为了避免情报在开战前外泄而安排的。不只如此,这下子派特伦希娜送出去的消息全部成了假情报。不仅打得齐欧卡军措手不及,也严重损害她这名间谍的可信度。
——不眠也一样,应对速度快得异常。为何将部队布署在那边?如果确实依照我的报告做准备,目前的状况变化应该会让他们更加疲于奔命。既然没发生这种事,这代表……
自己的报告打从一开始就没被采信。从实际情况来看,齐欧卡军并未发生重大混乱,她只得如此判断。
——我被蓄意排除在外。伊库塔·索罗克和约翰·亚尔奇涅库斯意见一致地把我的干涉排除在这个战场之外……
没能将激荡的情绪全藏在心中,她气得咬牙切齿。打从派特伦希娜进这一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正面否定她作为间谍的本领。
——原来如此。你们两个这么想排挤我啊。
掺杂嫉妒与憎恨的杀意从体内深处涌现。任负面情绪在胸中盘旋,派特伦希娜扬起发抖的嘴角浮现微笑。
——好厉害,哈洛。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侮辱……!
「……气氛很糟糕。看样子中了圈套啊。」
同一时间,在台地另一头的西侧,率领部下的葛雷奇·亚琉萨德利在同伴之中抢先察觉到情势的不利。他查看冲上前的同伴的受创程度,向被送过来当援军的陆军军官开口。
「喂,上尉,我不会害你,快考虑该怎么撤退吧。这下子咱们完全中了敌军的圈套,继续前进也不会有好结果。」
「你、你胡说什么,战斗才刚开始!我等的任务是吸引敌军的注意力,直到东侧的战斗结束——」
没等他讲完,葛雷奇就以粗壮的右手揪住对方的后颈。
「别在那边惊惶失措,混陆地的。这里不是你们的地盘吗?」
「什、什——」
他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近,劝说这名不明智的军官。
「看你似乎没发现,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射击不是来自正面,而是从南北两侧。夕阳眯眼计划打从一开始就没效果——那些狙击兵动作比想像中更加敏捷。」
军官惊讶得双眼圆睁。那副丝毫没想像过这种问题的表情,看得葛雷奇只得叹息——约翰·亚尔奇涅库斯不可能疏于嘱咐派来当援军的部下提防狙击兵。那么,就是这名军官听的时候左耳进右耳出了。这家伙八成是只因为看别人年轻就轻视长官的那种人,相貌凶恶的海兵队长忧郁地想。
不知道葛雷奇的想法,这名军官甩开他的手还要反驳。
「就、就算如此,带头集团前进时也没受到严重损伤!他们即将侵入敌阵,我等怎么能不跟上去!」
「是狙击兵故意放他们通过的。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这些后续兵力遭受的射击比起那些前锋更激烈?」
葛雷奇狐疑地瞪视前方。先放缓射击频率容许率先攻向台地的带头集团接近阵地,再猛烈地射击后续部队——这种战斗方式一般而言不可能存在。怀疑背后有什么陷阱才自然。
「台地东侧用俘虏当诱饵引敌军下山后反过来给予痛击。我们在同一个时机从西侧攻过去,迫使敌军分散兵力迎击……这次的作战流程是这样对吧。」
「嗯、嗯,没错。」
「如果作战是照预定计划进行,敌军的动向就显得不对劲。你试着想想,要是台地东侧的同伴陷入重大危机,那些家伙还有办法用这种方式战斗吗?初期刻意保留射击火力,游刃有余地搞这种活像邀请我军前锋进阵地似的把戏?」
不可能,葛雷奇非常确定。从这个结论倒推回去,台地另一头的状况便洞若观火。
「如果真的按照计划进行,我军的带头集团非得遭遇全力齐射的迎击不可。没有发生是因为帝国军还有余力,根本没被逼进绝境。这等于他们准备了就算咱们攻进阵地也足够应付的战力。」
才说服到一半,先前平静得古怪的前方便传来压缩空气的爆炸声,一阵阵怒吼与嘶喊随之开始响起。一如他所料的发展令葛雷奇咬牙切齿。
「你看我不是说过了吗——带头的前锋有大麻烦了。」
「嘎——!」
大腿被射穿的齐欧卡兵发出痛苦的呻吟。以此为开端,斗志昂扬地侵入台地的他们面临帝国兵埋伏部队的猛烈反击。
「呜喔喔——!」「别单独冲太前面,配合周遭同伴!」「瞄准腿部射击!」
索尔维纳雷斯·伊格塞姆率领的白刃部队同时袭向成了惊弓之鸟的敌军——虽然一时之间对伊库塔过于大胆的改弦易辙感到困惑,他们并未耽搁多少时间就赶来西侧参与迎击。因为指派给他们的任务,打从一开始就是单纯的「迎击入侵敌兵」。最重要的是,担任指挥官的荣誉元帅作为军官的能力已达大成,临时被要求配合什么奇策也足以因应得来。
「马修营,参战!全员上刺刀!……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