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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嘎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百五十公尺外草丛里的一名齐欧卡士兵就此送命。
「贝尔希……?」「咦,医护兵!」
眼见同伴在出乎意料的时机猝然倒下,令周遭的士兵们难掩动摇之色。但有一部分老兵没理会他们,静静地感到战栗。
「——开什么玩笑。刚才那一枪是怎么回事?」
刚刚透过望远镜观察敌方部队的一人以颤抖的声调低语。在他身旁举着风枪的男子苦涩地撇撇嘴角。
「……我很希望是自己看错,但你也看见了?」
「嗯……那个高个子枪兵,在卧倒的同时一枪杀了贝尔希。」
那超乎现实的一击,光是能辨识出两者的因果关系都近乎奇迹。压低身躯闪避射击、瞄准目标、手指扣下扳机的动作——对方在不到一秒之内做到这一切,夺走贝尔希上等兵的性命。神乎其技到极点,已经显得荒唐。
「……还是说,那个人是『枪击的雷米翁』?」
「那可是超过一百公尺的远距离射击啊。光是第一枪命中都算特技了。」
他们不能一直佩服下去。用眼见同伴遇害的愤怒盖过那股令背脊发寒的恐惧,两人用力握紧枪柄。
「——闲聊该结束了,无论如何都要干掉那家伙。光是放过他一个人,往后很可能有几百名同伴死在他枪下!」
「不必你说我也清楚!」
「——敌军藏在东南方斜坡草丛里。第七班,展开还击。」
无从得知自己那一击对敌方造成的冲击,置身于倾注而来的反攻射击中,托尔威淡淡地指挥部下。
「看穿了我方配置吗?应对速度比预料中快得多。」
「这代表敌军很优秀——泰兰中士,给你三十秒,提出最适合排除该地点敌兵的战术。」
他如此催促部下思考。他本身已有最佳答案,但刻意没说出来。无涉于严酷的状况,这一战对青年来说始终是部队的操作测试。促进部下成长是他的夙愿。
理解长官意图的泰兰中士沉思半晌。
「……我率领我的班从北侧绕到东边山丘。只要大家将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二十分钟以内——」
说到此处,中士赫然惊觉地住了口。他立刻以望远镜检查自己指定的迂回路线——看出草丛正不自然地摇摆,确信自己的判断有误。
「——对不起,对方也料到这种可能,安排了伏兵……请给我三十分钟。让我带两个班拿下东边山丘,对敌方部队进行压制射击。」
「很好。当你们占领山丘,敌军多半也会撤退。」
托尔威对部下的判断打了个及格分数。泰兰中士内心感到一阵自豪,神情略显不安地回望长官。
「接下来我们无法参加这边的战斗,没关系吗?」
「无妨。我不会称依必要局势布署的兵力是闲置兵。」
托尔威的即刻回答让中士屏住呼吸……他散发出的气息太过紧绷,连长期相处的部下们也常感受到在极度敬畏下产生的恐惧。
「Mum——有意思。真有意思。」
白发将领不顾副官的阻止登上高台,眼神闪闪生辉地眺望战场。
「看啊,米雅拉,这是前所未有的战场。经过高度训练的风枪兵部队阻拦了我方的进军,我方也同样运用狙击兵尝试击败对手。虽然看不清身影,他们无疑是战场上的主角。」
「我在听!我在听,请至少再把身体压低一点!就算位于射程之外,也难保没有一发流弹射过来!」
米雅拉站在他面前,像是要保护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约翰温柔地两手搭上她的肩膀继续道。
「我不得不承认,现阶段对方在枪兵的运用法上比我们更胜一筹。看得出敌军已习惯分成比班更小的单位行动。既然武器射程广,确实没必要把士兵汇聚在一个地点集中战力。只是,想让划分为小组的兵力学会依个别判断行动,应当需要相当程度的训练才对。」
他始终直率地称赞着敌军,话中不带敌意或偏见。因此,那些负面部分由副官代为负责。她板起脸孔反映己见。
「……我承认那些风枪兵在这里的确棘手,但没感觉到这么大的威胁。换到开阔的地形上,他们就不足为惧。无论是躲在草丛里或悬崖上,爆炮都能连人带躲藏地点一并扫荡。」
「SYah。不过,老是依赖爆炮优势迟早会吃苦头。我认为我方的战斗方式也必须有所进化。
对了——关于这次的战况,能否请教博士的看法?」
约翰依然望着战场,询问跟在他们后面登上高台的老贤者。阿纳莱拍拍膝盖上的沙子与他并肩而立,摸摸胡子沉吟一声。
「若希望迅速突破,无论如何都得先从处理敌人的射击着手。」
「Yah。我也考虑过燃起烟幕,偏偏我军位于下风处。等到太阳下山瞄准精度应该会下降,但到了那时候进军本身将变得很困难。」
「因为夜间,还是走山路的强行军危险至极。如果我是帝国军,就会抓住这个良机。依地形条件与设下的圈套而定,想将大军一网打尽也并非没有可能成功。」
「正如您所言,考虑到这种风险,不能将夜晚看成行动机会,必须在白天寻找突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