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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一如往常地收到要她打扫的吩咐,少女前往平常不太使用的独栋小屋。
然而,小屋里亮著灯光。独栋小屋有时被这家的年轻儿子当作避开双亲耳目谈话的地点,这一天也是如此。奉命过来打扫的少女呆站在小屋外不知如何是好,自然地听见屋内的对话。
──那家伙真够蠢的,到现在还相信弟弟会回来。
──吝啬的老爸怎么可能送吃闲饭的家伙去医院。
少女全身僵硬。她屏住呼吸靠近窗边,悄悄探头注视屋内。
──把他们一一解决掉很麻烦啊。明明是病人还反抗。
──就是说啊,那些家伙挣扎得厉害,还咬了我的手。
──那是你手法不够俐落。宰那些小鬼跟杀猪一样吧?像这样子~
大儿子演示「当时」动手时的步骤,像在夸耀自己的本领般浮现卑鄙的笑容。
──从后面牢牢抱住脑袋,用利器往咽喉划下去。不是很简单吗?
在男子的臂弯里看见弟弟被割喉断气的幻影──少女以双手拚命堵住几乎蹦出喉头的惊叫声,脑袋一片空白地离开现场。
她冲进分给她过夜用的简陋破屋,直接匍匐在稻草堆上。少女在恐惧中渐渐厘清混乱的思绪,她胆颤心惊地理解状况,然后发出不成声的哀鸣痛苦挣扎。
没错──她并非至今为止从未产生疑问。少女的头脑绝不算差。宣称「送去看医生」离开家后,弟弟们为何连一个人也没回来?为何不允许她前去探望?为何打听弟弟们的病情也只得到「还在疗养」的答覆?这些疑点推导出当然的结论,但少女努力不去思考,藉此保住希望的灯火──却被这户人家两个儿子的告白彻底熄灭。
他们撒谎,少女喃喃地说。弟弟们至今依然全都活著,应该马上就会健康地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一路以来都为此而努力著。
可是──另一方面,她心中有人冷冷地否定。你错了,打从一开始那些家伙就没有理由放弟弟们活命。
──吶,怎么办?
声音在脑海内响起。嗓音十分熟悉,充满少女没有的残酷,像荆棘的藤蔓般缓缓地侵蚀她的思绪。
──吶,你想怎么做?
面对直言不讳的问题,少女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她是乖孩子,一直规戒自己不可心怀愤怒、不可被憎恨所驱使。一直努力不让心中抱持恶意。碰到这种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那就随我高兴啰?
因此──这个提议对少女而言正是最后的救赎。
她不想再思考了。她已然明白,一直当个乖孩子得不到任何回报──这代表此刻少女需要英雄。她打从心底盼望,能若无其事地做到她绝对办不到的事情的存在显现。
因此,「她」回应这个愿望就成了一种必然。
──爱恶作剧的女孩派特伦希娜,今天也静不住。
瞪大眼睛寻找著何处有猎物──
少女极为自然地张口歌唱。歌声宛如祈求天上神明救赎般殷切。
──找到了找到了,阴险坏心眼的大家庭。
虐待生病的孩子,全家人哈哈大笑──
热切的声调颤抖著。少女一直牢牢封印的负面感情,如同灼热的泥浆般渗出。
──把那些家伙全■了,■了■了■了他们!
一想到心就扑通扑通地跳,嘴里自顾自地哼起歌──
愤怒与憎恨到极点的心一口气散发出疯狂气息。颤抖的嘴角扬起不祥的弧度。
「──开始美妙的工作吧。开始我们的工作吧。」
童谣的结尾是开始的宣告。如此宣布之后──从稻草堆上起身的已是和温柔少女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存在。
一夜的惨剧在此悄悄开幕。
震耳欲聋的枪响与嘶吼在大阿拉法特拉山脉的山脚回响,那是无庸置疑的战场配乐。
两千名前俘虏与有一部分拿著俘虏们抢来武器的一万名教徒,群聚起来化为怒涛涌向眼前的帝国军,造成这个结果。没有队伍或组织,毫无熟练度可言的外行人集团──数量够多依然是股力量。面对超过五倍的人数杀过来,就算是士兵也得曝露在危险当中。
「「「「开火──!」」」」
要对抗这个形式发展,警告与威胁已经不管用了。整齐列队的枪兵们脸颊抽搐地扣下风枪扳机……枪声响起的时机不一,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向本国国民下手感到犹豫。除了席纳克族那样的例外,这些帝国兵没有处理一般民众主动挑起内部纷争的经验。
「嘎──!」「嘎啊!」「咿……!」
中弹的人们发出惨叫倒下,立刻被后方涌来的人潮淹没不见踪影。他们拿著艾露露法伊等人分发的旧型风枪展开还击。虽说未组成队伍又是发射第一次接触的武器,一般很难命中,但拉近距离后就不一定了。士兵们的脸上浮现焦虑之色。
「各队保持现状!不准继续横排散开!」
女皇大喝一声告诫慌张的士兵们。为了预防教徒们涌来的状况,帝国军将队伍横向准备展开拦住群众,却被夏米优斥责为不适宜的行动。
「可是陛下,照这样下去那些家伙会逃进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