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一起出言奚落的家伙也没袒护自掘坟墓的同伴。反正愚笨到连攻守交替都没发现的人,没办法在齐欧卡的政治环境生存下来。 「请随意批判。任何意见我都会真诚地接纳。」
至今一直面向窗外的男子缓缓转向议员们。中等身材的他穿著不带一丝皱褶的深蓝色西装外套与长裤,两手拿着已解开的益智环。偏大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称不上英俊,却不知为何在见者脑海中留下难以忘怀的印象。
「不过,我在这里。只要民意还想要我,这个事实就牢不可破。」
齐欧卡共和国主席执政官阿力欧.卡克雷。齐欧卡国民最熟悉的那张脸,摆出与内心想法完全分隔的政治家笑容。
一时的风暴无力地远去,再也无人能撼动这名男子的笑容
****************
「──街上的紧张气氛减弱了。看来约翰那家伙处理得很好。」
侧眼看著路上行人松了口气的表情,率领手边一个排的壮汉塔兹尼亚特.哈朗喃喃地说。 尽管随著约翰的发迹晋升至陆军少校,他能够带进首都的兵力却顶多只有四十人,更只有在碰到特殊情况需要增加警备人手时才获准在议事堂周遭走动。而他们正得到这种罕见的机会。
「那是当然的。我们的老大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犯错!」
身材娇小的副官米塔.肯席士官长全力挺起小巧的身体斩钉截铁地说。哈朗几乎是反射性地一手摸摸她远比自己矮的头。
「是啊。因为清楚这一点,我们从一开始心情就很轻松。」
「所以说!别随便摸淑女的头~!」
米塔士官长抓住放在头上的手挣扎。两人一边打闹一边前进,不久后前方出现同规模的排,他们停下脚步。
「哈朗少校?警备任务的交班时间到了,你们是特地来接我的?」
「就是这么回事,桑迪斯少校。」
哈朗亲昵地攀谈。对方是军中同袍率领的部队,名唤桑迪斯少校的同世代军官也回应道:
「刚刚听到一点消息,据说约翰.亚尔奇涅库斯又立下了功劳。在市民被当成人质的棘手情况下依然立功,简直把『能干』穿在身上走在大街上似的。」
「加伦姆激进派也做了蠢事啊。约翰明明不可能输给参杂民兵的乌合之众。」
哈朗哼了一声。桑迪斯少校也苦笑著点点头。
「就是说啊──闲聊就到此为止,差不多该交班了,哈朗少校。」
「如果办得到就好了──」
哈朗搔搔头,原先亲昵的气氛一扫而空,他迎面瞪著对方的脸庞。
「──但这个挪不开啊,因为看样子你接下来也正要做蠢事。」
部下从他两侧走上前举起风枪。抬起一只手制止背后正要应战的部下们,桑迪斯少校神情不变地扬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哈朗少校?你明白枪口对准友军的意义吗?」
「我的心情也很沉重。我们彼此并不陌生,可以的话,我想和你并肩作战到最后。」
「那么我问你,你怀疑我哪一点?」
「什么怀不怀疑,我们首领早就看穿,街上发生的叛乱本身正是为了镇压官署设计的大规模声东击西伎俩。」
看见对方嘴角微微一撇,哈朗仍旧往下说:
「当同个市内发生那样的事件,官署的警备程度必然会加以强化。平常不许进入市区的部队,也能像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入诺兰多特内……我认为这个著眼点不差,就以少数人压制中枢的作战计画来说很合理。」
「猜疑也该有个限度。我为何要做出这种勾当?我的祖先是马姆兰骑马民族,和加伦姆毫无关联,也不记得显露过对体制的不满。前阵子选举时,我才刚投过现任执政官一票。」
他寸步不让地强调自己的清白,哈朗一脸严肃地摇摇头。
「对现任政权有所不满的不只加伦姆激进派而已……你无法忍受的,是扩及前马姆兰领土的农业推进政策吧?」
当他指出这一点,桑迪斯少校周身的气息明显为之一变。感觉到敌意和杀气刺痛肌肤,哈朗平静地继续道:
「配合人口增加,目前处于发展期的齐欧卡需要确保足够的农耕地。特别受重视的是当作主食的作物──即小麦,但扩展麦田需要更多的人力。不是在平原上与爱马一起生活的骑马民族,而是耕耘田地、和土地一起生活的农民。」
「…………」
「所以现在政府正推广前马姆兰地区的游牧民转行务农,当然,有国家补助。抛弃马匹拿起锄头──在你看来就成了这么回事吧。」
桑迪斯少校咬得牙齿喀喀作响。示意部下们准备好随时展开攻击,哈朗说出结结论:
「部分地区已有志愿者定居并著手开垦。你故乡那一带似乎也预计要全面变更成农地……这让你无法接受吧,桑迪斯少校,平原之民的后裔。」
沉默即是回答,再也没有比这更强烈的肯定。
「姑且告诉你一声,想随便蒙混过去也没有意义。我们是为了引出合作者才放你自由行动到今天,关于你罪证确凿的证据已备齐。比起企图在这里说服我,不如老实等待军事审判再辩解。」
暗示现在反抗也没有意义可言,哈朗催促同袍投降。被逼到绝境的桑迪斯少校不久后挤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