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牵制、半是抱著纯粹的心愿说出口后,他转过身。
「总之,现在需要的是敕令。你们也一起想想,有什么使那只狐狸拿出敕令来。」
皇宫用地内有许多供皇族及大贵族生活的宅邸。大部分宅邸在军事政变爆发的同时失去屋主,但房屋本身依然完好,家具及日用器具遭破坏的也很少。那是雷米翁士兵并未轻率掠夺的证据,可以说证明了他们起义是出于纯粹忧国之心的事实。
自从旭日团进入帝都后,夏米优殿下这几天都受到警备森严的保护,在其中一栋宅邸内生活。分配给她的是一个独自使用过于宽敞的房间。
「殿下今天心情如何?」
负责照料她的哈洛一边替她梳理睡觉时弄乱的头发,一边攀谈。公主保持沉默没有回答。少女的眼睛投向虚空,彷佛别说心情,根本不存在感情。
「因为先前好一段日子只有身上的一套衣服,真高兴回到帝都后不必烦恼没有替换衣物。这栋房子里也有很多衣服喔,不论女装或男装都豪华到令人吓一跳。虽然忍不住想试穿一下,不过现在毕竟是执勤中,要忍耐、要忍耐。」
即使公主没有应声,哈洛也独自说个不停。碰到非得填满不可的沉默,她绝不会置之不理。
「可是就算试穿,我想适合我的衣服也不多。你瞧,我身高白长那么高吧?每次去服饰店总是很为难店家。」
哈洛接连不断地一直说话不光只是为了眼前的少女,也藉由这么做试图欺骗自己。因为说话的时候不必思考,哈洛全力朝那里逃避。
「……索罗克、呢?」
她的努力被公主吐出的一句话无情地阻止。没有意义的闲聊不由分说地中断,哈洛用粉饰太平的开朗态度回答;
「他好像还──行动不方便。因为这次是腿上中箭嘛。」
公主知道问题不在伤势。观察少女的表情,哈洛试著轻声询问:
「要……去见他吗?」
夏米优殿下在被问到的瞬间血色大变,按住脑袋猛摇头。哈洛慌忙从背后紧抱住她,在她的臂弯中,少女的颤抖迟迟没有平息。
就这样过了大约十分钟,坐在床沿的公主勉强停止颤抖起身。看著那站在窗边呆呆地注视屋外的背影,哈洛察觉自己并没有帮到她。同时也察觉少女想独处的心情。
「……我去泡茶,三十分钟后回来。」
绝不能拋下少女不管,但被她疏远也没有意义可言。作为这个矛盾的妥协点,哈洛反覆出入少女的房间许多次。只要说三十分钟后回来,她必定会在三十分钟整泡好茶端过来。顽固地持续坚守这小小的「必定」,是现在哈洛所能替少女做的一切。
「…………」
公主在只剩她一人独处的房间中开始度过空虚的时光。一心只想著不去思考,彻底保持空洞,是她目前能够实行的唯一自我防卫机制。
「看您愁眉苦脸的。」
居心不良的狐狸,甚至不许她保有最后的退路。
「────?」
猛然回头的瞬间,少女的嘴巴被人摀住。那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掌心触感,使她泛起鸡皮疙瘩。
将她按在窗边的墙壁上,托里斯奈露出微笑。
「这可不行啊,细节的检查没确实做好,密道明明是大贵族宅邸必备之物。少了伊库塔‧桑克雷和雅特丽希诺‧伊格塞姆两大支柱,就算表面上掩饰过去,看来在这种细节就会出现破绽。」
听到对方说出口的名字,公主浑身一颤──紧接著,对他的憎恨从体内燃起。少女知道,她为什么面临那种下场。知道在战斗终结的那一刻,是哪一帮家伙袭撃了两人。
「嗯──!嗯嗯──!」
被摀住的嘴巴说不出话。从少女的目光与神情看出她的愤怒,托里斯奈悲伤地叹息。
「别这么责怪我。对我来说那也是个痛苦的决定,而且还以半途而废的结果收场。」
狐狸面不改色地说。这种不讲理的说法,听得公主全身奋力踢打。
「为何露出那样的表情?没错,的确没错。姑且不论雅特丽希诺‧伊格塞姆,直到不久前为止,我都没有理由杀伊库塔‧桑克雷。因为他有利用价值,希望那位名将巴达‧桑克雷之子担任伊格塞姆灭亡后帝国军的精神支柱是理所当然的想法。实际上,我直到不久前都打算这么做。一方面也因为他是您中意的人。我可是充满干劲地盘算,既然没说服父亲,那儿子一定要拉拢到手。」
托里斯奈面露自嘲之色耸耸肩,失望至极地唾弃道。
「可是,他不行。虽然作为军人很优秀,他致命地不知分寸为何物。一条看门狗假冒您的监护人,简直不自量力。多令人惶恐,区区一介暴力装置竟企图对继承卡托瓦纳皇室九百年血统的公主讲授人伦!」
他灰色双瞳中燃烧著赤裸的愤怒,两人的愤怒正面冲突。
「凡庸之人有凡庸之人的、王者有王者的价值观。那个人不认清分寸,企图教导您凡庸的幸福。他毫无引导您迈向皇帝地位的意思,玩弄诡辩宣称当个市井丫头度过一生是最大的幸福。真是应当斩首的严重冒犯──未成功诛杀他,连我也觉得是非常遗憾的失败。」
狐狸恨恨地撇撇嘴角,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那极其侮蔑黑发少年的样子,使少女心中的愤怒达到饱和。她对没办法马上张口吐火感到绝望,仍然踢打个不停。
「嗯──!嗯呜!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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