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招数。少年语带叹息地往下说:
「说归这么说,设下伏兵本是古典的手法。在察觉狙撃的气息前,只要使对方觉得『不太对劲』就失败了。要诱使雅特丽来到这里,可是相当费力气的工作。」
伊库塔一边说一边望向北侧,尽可能以最高的准确度针对眼前的地形想像在不远的未来也许会发生的战斗。
「尽管如此,当有几个条件吻合时并非不可能实现。在剩余时间愈来愈少的状况下持续短兵相接,她肯定亲自率领部队杀过来。考虑到地形的容纳量,她多半会企图用一个连的兵力从中央突破。而脖子上放著主将首级的我将一直露面,确保她没有变更作战方针的余地。
当这个连突破碉堡,就采取包围机动迎撃困住部分兵力。说是蓄意放雅特丽所在的排突破阵形更容易理解吧。这样一来应该能诱使一个排突出队形,此时再努力一把,利用互相判读狙撃兵布署位置的机会,暂时让她的兵力分割成班单位。促使她认定狙撃兵在第三区块斜坡上,将各班划分成先锋和后续部队。有能力弹开子弹的她应该会打先锋杀进来。若在这种状况展开白刃战,依照她和其他士兵的实力差距,之后放著不管她也将最早来到我面前。」
脸凑在很深的窥孔上,伊库塔与壕沟内的托尔威四目交会。
「雅特丽对岩山上的防备,将直接成为地底埋伏兵的掩护。即便是她,应该也想不到我会针对重点使用那么费事的招数。
当然,在战斗途中有九成的意图都将被她看穿。她毫无疑问会很快发现我们故意引诱她突出队形、战场上某处躲著狙撃兵。不过,这样才好。若不是能够看破除了埋伏兵谜底以外所有战术的对手,这个计策本身便不成立。」
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嗡嗡回响。在专为炎发少女准备的装置内外,两人不断针对活用装置的计画交换意见──
「停止战斗!全体光照兵拋下武器高举双手!」
当少年拉高嗓门命令,他的部下们拋下弩弓的声音响起。在稀薄的现实感中,炎发少女感受到背后的战斗气息渐渐淡去。
「──你可以出来了,托尔威。」
狙撃兵们从岩石下爬出来。看见这一幕,赶上少女的烧撃兵们错愕地瞪大眼睛,而她愣愣呆立不动的样子使他们更加困惑。看著与满目疮痍的敌将面对面,一动也不动的炎发指挥官,他们霎时间无法判断这代表什么意义。
「光是搬开岩石空间不够用,最终弄成微微隆起的形状,仔细观察也有一些不自然之处。不过浓烟导致视野不佳,又用我们的身体遮档住了。因为知道你看破机关的眼力有多好,我直到最后都很不安。」
伊库塔难为情地搔搔脑袋,忽然露出严肃的神情直视少女。
「……怎么样?这样子算是战胜了你吗?」
他直接地问起是或否。向延续数百年的双刀历史──向那段岁月致上最大的敬意。
「我们以我们的方法打败了伊格塞姆──可以这么认为吗?」
不主动宣布胜利,他把答案交给对方的心来决定。
听到问题的瞬间──炎发少女终于正确地察觉自己动弹不得的理由。
减低空气压力发射的子弹并未贯穿她的身体,仅仅留下中弹的事实后掉落地面。不必亲眼确认,军服底下也没有任何部位流血。
但是──尽管如此,那些子弹并非甚么也没撃中。
「────」
中弹的是她体内的伊格塞姆。一直以来驱策少女全身的炎色宿业。
依据自信自身最强建立的钢铁精神,面对否定结果不容分辨地得出结论。
这便是败北。
在数不清的战斗中不断刻划的双刀历史决定性的终焉。
今后战场的中──不再是自己,将改由眼前这些人扛起。
「…………」
伊格塞姆沉默不语,以模仿亡者的礼法肃然接受未伴随死亡的败北。
另一方面──除了呆立不动之外,少女想不出下一个行动该做什么。
她的心中只剩下伊格塞姆。此外的一切皆已被她斩断、屠杀殆尽、割舍掉了。她将人性不留残渣地焚烧殆尽后,来到此地。
如果伊格塞姆陷入沉默──究竟该由什么来驱动被留下的身体?
「…………」
从侧面吹来的风摇曳她的炎发。或许是风向到了现在才开始改变,笼罩头顶半空中的烟雾向西飘去迅速地转淡。
那一瞬间,少女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瞄准」自己,无意识地反射性抬起目光。四名风枪兵在眼前裸岩区的山顶附近──烟雾飘走后视野开阔的地点手持风枪。
果然上面也有埋伏,她无动于衷地确认事实。
「────」
不对劲。
枪口的方向──一半对著自己,这是理所当然。可是另一半呢?以瞄准她背后的部下们来说角度太陡。几乎对准斜坡正下方的枪身,朝向的是──
在脑袋做出结论前,她的身体动了。
「──咦?」
两手放开双刀,脚底猛踏地面。她伸出右臂抓住少年肩膀全力曳倒他,用背部护住目瞪口呆地摔倒的少年,同时将双臂伸展至极限直立不动。
压缩空气的爆炸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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