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还是为了我露出微笑。
「第一件──别、从军。」
母亲以颤抖的声调恳求似的说道。
「别为了国家、正义……这些眼睛看不见的巨大事物、拋弃性命。别像你爸爸、一样。」
我紧握住她冰冷的手试图说些什么,只发出不成声的呻吟。
「第二件事──别、复仇。绝对不可以想著要为你爸爸报仇、要报复某人,因为愈去想,只会离幸福、愈遥远。」
我大力摇头,不敢点头答应。总觉得一旦点头,生命将立刻从母亲体内流逝。
「第三件事──尽量偷懒。依照你爸爸努力的额度,你不必再努力也没关系。从今以后,你的人生非得充满快乐才行。」
我无法接受地猛跺脚。那为什么,那些额度不转送到眼前的女子身上?为什么非要拋下我一个人?
「第四件事──首先,必须先问问、你。」
母亲的漆黑眼眸目不转睛地注视著我。我明白她将问出重要的问题,反射性地挺直背脊。
「这几年来、一直没见过面的人里,你最想见的、是谁?」
除了爸爸以外,母亲补充道。唯有这个问题的答案无须思索。我拼命压下涌上喉头的抽泣,说出一个名字。
果然没错──母亲喃喃低语,满足地颔首。
「那就去见她。离开这里以后,不管花多少时间也无所谓,一定要去见她。这是迈向幸福的第一步。」
母亲展颜露出有力的笑容说道。那耀眼的光辉压倒了我。脸上浮现这种表情时,母亲所说的话总是正确的。
「可是──如果、如果,那个率直的女孩,率直地在艰辛的道路上走得太远,快被不好的命运困住的话……」
她双眸闪过忧虑之色。回握我的手指头,使出最后的力道。
「到时候,由伊库塔你来阻止她。由你牵起那女孩的手,引导她走向幸福的方向。
这样一起携手前进,在终点一定能找到最重要的事物──」
母亲的话语唤醒了他。
「────啊!」
伊库塔往无力的腿上使劲。自大腿反弹回来的剧痛发挥闹钟的效果,他离开搀扶自己的部下。
「司、司令官!」
一恢复意识,伊库塔近乎反射性地望向背后。与炎发少女率领的领头集团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他丧失意识的时间似乎极短,这段期间部下们也搀扶著他移动。
「……走吧。」
少年转身迈开步伐。离目的地还有数十公尺。他使出残存的精力与体力,拖著像吞了铅块一样沉重的身躯前进。
他一步步往前走,口中反覆呢喃──在那个地方等待。思念著她,等待。
「疾──!」
砍倒第八个人,少女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他们越过了敌兵战列的最后排。再也无人阻挡在他们前方,灰蒙蒙的视野内只剩下敌将率领的一个排约四十人。
以人数来说,当然他们也和对手相差无几。其他排还在数十公尺后方不断战斗,只有明知会落单仍专注于穿过阵地的他们得以来到此处。
与最后一批敌人的间隔还剩近一百公尺。
只要拉近这一小段路,即可触及这一仗的终点。可以诛杀背靠岩山而立的敌将──伊库塔‧桑克雷。
「────」
感到喉咙发乾。手脚失去感觉。嘴唇突然动不了。
断定一切反应都出于口渴,炎发少女呕血似的大喊:
「────冲锋!」
号令一下,她同时猛踏地面和举著上刺刀弩弓的精兵一起开始奔跑。如今目标只剩下接近并杀掉敌人,他们的行动保有明确的秩序。
包含炎发少女本人在内的两个班先行,三个班跟随在后。采取这个阵形是因为她笃定前面有陷阱。她不可能忘记,现在只有自己的排突出冲锋队形,是敌将蓄意引导的结果。
至于陷阱的具体内容,少女大概料到八成。是狙撃兵。自从在此地点展开战斗以来,狙撃兵至今都没出现。就算大半投入其他区块的战斗,没留下少数人手防备这种情形反倒不对劲。
肯定有狙撃兵准备在他们拉近约一百公尺的间隔前从某处射撃。少女十分笃定,一边飞奔一边环顾周遭──狙撃兵究竟将从何处瞄准?
不会是左右两侧耸立的裸岩区上。烟幕在有些高度的半空中比地面更浓,从裸岩区上方往下望的视野几乎被完全遮蔽。就算狙撃兵在高处,也会因烟雾影响难以瞄准。
基于相同理由一并删去所有高处配置点后,剩余的模式数量有限。首先想得到的是零星散布地上的岩石遮蔽死角。尽管在他们与敌方部队之间没看见显眼的大岩石,足以供一个人躲藏的隆起却很多。将狙撃兵安排在那些死角可能性很高。
然而,那对炎发少女不构成威胁。从岩石遮蔽处精准地瞄准在冲锋队伍中央奔驰的她并一枪撃毙──实际上是不可能办到的。首先弹道畅通的机会本来就很少,即使活用那一丁点机会发挥神乎其技的射撃,也会被少女的预测闪避掉。哪怕以托尔威‧雷米翁的技术,顶多只能削减队伍外侧的士兵人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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