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地,就让我这么说吧。」
留下带著谜团的说词,托里斯奈不再发言。瞪视那张脸许久后,伊库塔从对方身上别开目光有意识地深呼吸。面对现在的状况,没有时间在个人情感驱使下冲动行事──他这么说服自己,回到正题。
「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认为……皇帝是什么?」
「是现人神。」(注:以人类姿态现身于世上的神)
眼见托里斯奈毫不迟疑地回答,伊库塔倒抽一口气,因为他的表情简直像个爱梦想的少年般无邪。
「是兼具无穷的慈爱与无尽的聪慧,唯一且绝对的统治者。是拥有他人无法企及之超常力量的绝对存在。此为稳如磐石般的真实。绝非缺乏相符君王实态的权力装置。
相传初代皇帝鲁西亚罗手臂一挥即可扫荡千军万马,第二代皇帝桑基亚力能够随心所欲召唤雨水滋润荒芜的土地。拥有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施展超现实的奇迹──皇帝本应是这样的存在。如今只不过是代代在看门狗庇护下无所作为而累积的陈年铁锈,掩盖了皇帝原有的光辉。」
一阵恐惧窜过伊库塔的背脊。他从对手陶醉不已的神情发现,这只狐狸真心相信近乎神话的古代皇帝传闻以及关于皇室血统的荒唐无稽幻想。打从心底盼望重现那一切。
看出少年的战栗,托里斯奈带著笑容补充:
「我承认历史文献的记载有些夸大和渲染之处。纵使如此,皇统代代传承了神秘的系统是确然无疑的。如你熟知的夏米优殿下那卓越不凡的知性,不正显现出皇统力量的一鳞半爪吗?
然而──要唤醒沉睡的血统,首先必须除去不再需要的看门狗。藉此让陛下切身感受到即将发生的危机,然后再派给陛下新的看门狗。不能是像伊格塞姆那样徒具形式的忠犬,需要时时警惕的恶犬才适合。靠陛下本身的意志制伏、屈服恶犬、随心所欲地加以使唤──如此一来方可建立应有主从关系的开端。」
托里斯奈热切的声调深信自己所做作为是正义的。少年作呕地往后退。
「你明白了吧。唤醒永灵树血统原有的姿态,在其统治之下恢复帝国繁荣──是我唯一的夙愿。」
托里斯奈如此高声阐述后,立刻收起恍惚失神的表情,双眼骨碌碌地盯著伊库塔。
「吐露这一切之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消灭伊格塞姆,伊库塔‧桑克雷。在达成的那一天,夏米优殿下将登基为帝,你则担任她的左右手率领新时代的帝国军。」
事态到了如此地步,少年终于理解,那毫无疑问是认真的提议。
「坦白说,别再愚蠢地假扮监护人了。你其实也明白才是?那位殿下诞生在将成王者的命运下。我们不是该竭尽全力,让她走上那条正确的道路吗?如此一来富贵与荣耀唾手可得,你必将作为史上最出色的名将名留青史!」
两人的论点像平行线般没有相交。伊库塔面露不愉快地摇摇头。
「……历史上留名,在你心中那样重要?都是留名,对我来说留在墓碑上便足矣。另外,既然你这么讲,那我也直说了,适可而止吧,别拿妄想胡搞蛮缠波及其他人。都是年纪不小的成年人了,想作梦风险自负,别把公主拖下水。」
少年毫不留情地指出横亘在彼此认知之间的鸿沟。听到回应的瞬间──托里斯奈的脸庞倏然失去温度,变得和之前在黑暗底层争辩公主之事时一样面无表情。
「意思是你始终想将那位殿下贬为凡俗之辈?」
「我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女孩不是你的玩具。」
「当然不是玩具,她应当成为我的君主。那位可是殿下看中了你──你却无法理解吗?说明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改正错误的想法?」
不再听他胡言乱语,伊库塔背对狐狸迈步走开。既然得知对手是如何疯狂,没什么好再谈下去的。
「──真遗憾。结果你也不明白。」
托里斯奈最后喃喃吐出的一句话,仅仅充满了沉重阴暗的失望。
上午九点。看出敌情变化的前卫士兵向司令所内的伊库塔报告。
「请看那个。」
在第一区块的裸岩区上,少年压低脑袋注视著站在碉堡边的士兵指出的方向。异状一目了然。伊格塞姆的士兵们正在北侧两个已陷落的区块之间忙碌地行动。不只行动,还在地面陆续堆起什么东西。
「他们似乎想填满第五区块和第七区块之间,堆积了大量木材。从这里看不清楚,但第五和第八区块之间也有相同情形。我等尝试靠射撃妨碍作业,但对方也躲在堆起的石墙后移动,效果并不显著。」
「方才从北边有一营部队抵达后,作业立刻展开。看样子那支部队是运送木材过来的。假设是野战筑城的材料,现在开始建造未免太晚……」
士兵一脸难以理解地歪歪脑袋,伊库塔朝他摇摇头。
「……那些不是材料,是木柴。再补充一句,应该是一半还没乾透的刚砍下树木。」
「啊──木柴吗?那么,敌人打算在那边生火?」
不顾越发困惑的士兵们,黑发少年继续说道。
「我之前就觉得,白天从这里看得见的士兵数量略嫌少了些。在我方刚展开防卫战的时候,对方大概为了取得木柴派出一个营到附近的村落和树林四处收集,今天终于带回必要的数量吧。」
「是……可是,这代表什么意义?这里并非火攻有效的地形。」
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伊库塔仰望天空悄然问道。
「你们认为,我有天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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