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反倒是你,才应该快点察觉他的可贵。承认赢不过你而低头的人,会从屈服的舒适中尝到甜头,往后越发依赖你。当你总有一天陷入真正严苛的状况时,这种人绝不会站在你身旁帮忙。比起堕落成应声虫的同伴,此时更可靠的一定是持续当个劲敌的人。」
伊库塔近似忠告的建议令雅特丽抵著下巴沉思。
「失去后才会明白竞争对手的重要性……是这个意思吗?」
「正因为你出类拔萃地优秀,这才是切身的问题。要是理解的话,你也不时慰劳一下马修。偶尔把荣誉让给他──我不会要求那么多,视时机称许他的努力就好。尽可能别摆出居高临下的态度。」
她试著依言想像,但要对那位不服输的同学做到这点难度颇高。特别是别摆出居高临下态度的部分。
「虽然没有自信,我会试著留意……不过仔细想想,刚才这番话真令人意外。你不是打算带我离开帝国吗?」
逗猫的手霎时顿住,伊库塔一脸苦恼地抱起双臂。
「……问题就在于这里。如果去邀马修,他愿意一起走吗?」
听到他微弱的问,雅特丽不禁笑了。终有一日要分别──这名少年既不够机灵也不够无情,没办法为了这种理由一直拒绝和眼前的人们交流。
「回到正题──谈到保有竞争对手,我也想告诉某人。让你认真起来才是最快的方法。」
「要一边翘课一边避免不及格也是很不容易的喔。」
两人的叹息声重叠在一块。被逗弄腻的野猫悠哉地躺在原地晒起太阳。
另一天,雅特丽前往他位于校地内树林深处「巢穴」查看情况,惊讶得瞪大双眼。
「──肿得好厉害,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正和美丽的妇人一起愉快地喝茶,她老公突然出现……狠狠给了我一拳。」
躺在吊床上的少年右脸瘀青肿胀。回想起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炎发少女疑惑地歪歪头。
「尽管肯定是你自作自受……你在其他不良嗜好上明明处理得很好,唯独在女色方面特别笨拙耶?」
「……或许是吧。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要看见年长女性一个人寂寞的模样,我的身体就会擅自行动。」
「听起来不怎么健康。不如说,你是打从以前起就那么偏爱年长异性吗?」
说到此处,雅特丽直觉地领悟到那股冲动源自于什么。昔日他拚尽全力想要保护的年长女性已不在人世。
「……不管怎样,你可别跟人私通。否则的话迟早真的会挨刀子喔。」
基于理智做了最低限度的提醒后,她结束这个话题。决定何时去面对伤口,是专属于当事人的权利。
蕴含许多波折及某种预兆,两人的日常生活继续著。
有时设计卖假宝石的诈欺师中圈套──
有时经过一番激斗后将恶名昭彰的盗贼团送进大牢──
有时拿出证据揭发官吏暗中贪污的罪行──
有时救出被人口贩子带走的十七名小孩,将他们全部送回父母身边。
当然,事件并不全都有痛快的结局。伊库塔提出的「任务」,背景时而包含沉重的主题。
社会制度的缺陷。公权力的腐败。产业的衰弱化。特权阶级的压榨。透过许多事件看见的帝国实情,甚至只不过是冰山一角──黑发少年担任向导,让雅特丽一一直视在生活中模糊感受到的腐败真实情况为何。
「最致命的并非腐败本身,而是没有可充作剎车的机制存在。」
某天傍晚,从校舍屋顶上俯瞰眼下街景的少年说道。雅特丽俯瞰著相同的景色,侧耳倾听。
「讽刺的是,皇室和贵族们的怠慢源自于对军方的信赖。在真正出大事前,军人们会想办法解决的──抱著这种想法,直到直接面对决定性的破绽为止,他们都会肆意实施苛政。因为那些家伙仅仅只看到眼前的得失。」
伊库塔加重语气阐明,这个国家是何等病入膏肓。
「这个国家没有能够指出这种愚行的角色。即使有人看得出来,也没有这种角色。以伊格塞姆代表的主流派军人能够执行来自内阁的命令,却无法指出命令内容的缺失。对施政表达异议是不可原谏的逾越职守行径──这么认定的价值观深植人心。」
黑眸望向远方的街景。目光所及之处,快步踏上归途的大批行人将染成暗红色的大马路挤得热闹不已。
「市井小民本来便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参与政治。对他们来说政治就像天气变化,无论下雨或打雷都只能接受,他们已经认命了。而且,民众果然也同样觉得──真的出了大事,军人想会办法解决的。」
对这个事实深深叹息,少年再往下说。
「根据这种状况来思考,帝国将面临的命运只有两种。腐败尽头的灭亡或腐败末了的变革。跟制度一起自杀,或是破坏制度重生。」
挑明残酷的二择一选择,伊库塔目光炯炯地直盯著身旁的少女。
「你明白吧,雅特丽。无论哪一条路,伊格塞姆都将确实灭亡。亡国自不用说,即使国家依循新制度重生,身为旧体制守护者的你们也将面临最先遭到清算的下场。如果你们懂得改变立场灵活地钻营处世那另当别论,但要是做得到,这个国家应该早已转换成军政体制。」
雅特丽仅仅沉默不语。少年所说的内容,她没有一点能够反驳。
「未来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