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恨我!」
雅特丽不知不觉拉高嗓门。少年平静地说话的模样、不责怪伊格塞姆的态度,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那起事件的结果是伊格塞姆家作为帝国军的保守主流在现代存续,桑克雷家被看成反叛者一伙完全排斥在外……可是,如果巴达叔叔没蒙上战犯污名,两家的立场应该颠倒过来。而这个事实可以换句话说。」
少女压低音量不让周遭的人听到,用力紧握起两手拳头。
「你至今所失去的一切,应该是我要失去的──」
雅特丽垂下眼眸做出结论。伊库塔笔直地回望著她的脸庞开口:
「……你记得我们和狼群战斗的那一天吗?从那时开始,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半身。像右手和左手、像右脑和左脑,我们是两者为一。」
少女点点头。她不可能遗忘。在她度过的十三年人生中,那是最难以忘怀的记忆之一。
「有两种不同的境遇,我们必须分别承担一种。虽然无法选择由谁承担哪一种,但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有时右手拿著沉重的行李,有时则是左手。这次碰巧重担轮到我的头上──仅仅是这样而已。
因为,假使立场颠倒,你也会对我说出同样的话吧?」
伊库塔如同在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般问道。雅特丽颤抖著嘴唇反问:
「……你真的能够接受?」
少年静静颔首。
「在我失踪期间,你也一直背负著重担。我没有笨到推测不出这一点。」
他反倒从自身的立场担心少女。停顿一会后,他的表情苦涩地扭曲起来。
「……对,没错。到了现在,重担反倒是压在你身上。要我来说的话,事情正好相反。获得自由的人是我,被拋下的则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雅特丽发问,少年做个深呼吸。
「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吧。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伊库塔从桌上探出身子,近在咫尺地正面注视著对方说出答覆。
「我是来拐走你的,雅特丽。拐走你离开这个没有未来的国家──」
「现任内阁有部分人士期望伊格塞姆失势。」
两人第二次更换地点,一起走出学校来到附近的拥挤餐厅。他们挑了最里面那一桌,藉著其他客人的喧闹声掩盖下继续交谈。
「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那些想配合自己方便随意调遣帝国军的阁员们,应该很厌恶伊格塞姆标榜的政军分离理念。就算被隔离贵族和军人的制度高墙阻挡,那些家伙一直企图将仰自己鼻息的人马送进军中。相对的,帝国军把这类人隔离在北域来勉强维持组织的健全性。当然,我清楚这是苦肉计。」
伊库塔一边从他点的鸡腿上剃下烤好的肉,一边压低嗓门继续说。和方才谈论的相比,现在谈话的内容在不同的意义上不能公开大声宣扬。
「想将军队私有化的阁员,坚守军队独立性不肯退让的伊格塞姆。由于双方在台面下长期对立,我认为阁员们改变了想法。也就是──只要伊格塞姆还担任军方领袖,再怎么尝试也无法将帝国军纳入手中。首先必须更换领导者。」
鸡腿烤过头啦~少年将一片鸡肉放进口中后抱怨。对料理抱著相同的感想,雅特丽继续倾听他说的话。
「产生这种念头时,我认为那些家伙最先看上的是雷米翁上将……不过立刻察觉这并不现实。那位将领不容贵族侵犯职权的坚定意志和伊格塞姆元帅不相上下,而且对现有体制持批判态度。如果那个人当上军方领袖,反倒会危及贵族立场。」
第一根鸡腿剃得只剩鸡骨,伊库塔将餐刀刺进另一根鸡腿里。
「此时中选的人,应该是我家老爸。他无论言行举止或价值观都不太像军人,阁员们大概认为这家伙懂得通融,再加上能力方面也值得信赖。听说在出自三家之外的将领中,他的表现是打从伊尔思希姆‧鸠尔格以来最为活跃的。
如今回头想想,别看我老爸那样,他很擅长和贵族协商。要将部队调往国家各地需要一一事前疏通,尽管觉得很费事,他还是顺利完成了。当中大概有很多近似于交易的利害调整,构成使贵族们产生奇怪误解的环境。没有察觉这情况,唉,也可以说是老爸自己的过失。」
伊库塔叹息一声,从鸡骨周边开始剃肉。
「就这样,使巴达‧桑克雷当上帝国军领袖的阴谋开始运作。他们想拉下马的目标是伊格塞姆元帅。直到实行为止中间应该经过种种波折,但这部分我不感兴趣,跳过……要说阁员们实际上在策画什么,其实非常单纯──将伊格塞姆元帅逼进不得不违背敕命的状况。明明齐欧卡发兵入侵,却不允许自元帅以下的全军迎撃。而且还是在必须迅速应对的状况之下。」
用门牙啃著剃乾净的鸡骨,少年将中断的台词继续下去。
「你的父亲比任何人都更严守纪律,但唯独有一道敕令是他绝不会接受的。毁灭那便是毁灭帝国这道命令。当时皇帝下的命令实质上代表这个意思。对入侵的外敌什么也别做,坐视国土及人民惨遭躁触──他被要求放弃身为军人的职责对吧。」
雅特丽默然颔首。她调查出的片段事实,和少年的推测相符。
「当状况发展到这个阶段。你父亲能选择的行动并不多。既然不可能坐视不顾,他只能违背敕命调动部队。到这里为止是确定事项──剩下的问题,在于要以谁为主体来做这件事。
既然敕命要求军队待命,此时调动部队的人将不由分说地被追究反叛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