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从结果来看应该是高举红白旗帜高喊「停战」的众骑兵吧。
他们以旗帜代替军刀四处奔驰的身影十分醒目,也没什么误解意图的空间。与两个势力混杂在一起的风枪兵不同,因为大家知道骑兵几乎全属于伊格塞姆派,无须怀疑他们关于「停战」的共通意志。接受伊格塞姆派丧失战意的事实,步兵们一个接一个放下风枪。
当战争花费一番时间迎向终结,交错乱战的士兵们再度依照势力划分开来,各自开始重整队列及救援伤兵。
托尔威也作为指挥官负责调派,然而──
「啊──嘎啊……」「──好、好痛──」「营……营长……」
──在严酷的战斗后,他得面对更加残酷的现实。青年的部下也出现大量伤亡。亲手栽培的狙击兵同样牺牲惨重,其中还有一看便知只等著断气的重伤者。
「保持清醒!有感觉到我正握著你的手吗?」
「呜、呜啊……啊啊……」
「我们马上送你到附近的城镇!只要撑到那边一定能得救,坚持下去……!」
「呜、呜~!呜呜呜~……!」
「利古伊一等兵,你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功臣之一。回到中央后先颁发勋章给你,然后我们再到希羌卡的酒吧痛饮到天亮,酒钱当然由我请客。不过,如果你在那之前死了就当我没说!全部当成没发生过,你不想看到这样吧!」
托尔威鼓励的部下躯干被马踩踏,腹侧附近凹陷下去,一次断了五、六根肋骨。如果没伤到内脏应该是奇迹──虽然这么想,但做完急救包扎以后,除了盼望奇迹发生外便无计可施。
「咻~!……咻~!……营、营长……我会没事吧……?」
从脖子到后脑勺的肉都被军刀剐掉的士兵趴在地上,像要抓住救命稻草般地问。
「罗邦中士,你不是我的部队里首屈一指的男子汉吗!万一连你都不行,其他所有人通通不行了!拜托你当成是在拯救大家,坚持下去……!」
「咻~!……那、那我可是责任重大啊……因为不想招人怨恨,我会撑住的……」
除了以激励鼓舞他们快要崩溃的意志力之外,根本无法为重伤者做些什么。即使无力感逼得他想大叫,托尔威不断将有机会获救的伤兵包扎伤口后送走,为无法挽救者送终──这样反覆磨耗心灵到最后,终于把所有重伤者送往邻近城镇。包含搬运的人手在内,此时托尔威部队的人数几乎减少一半。
「……啊……」
当照料伤兵的工作告一段落,他想起还有事情没做。青年捡起放在草丛里的两根枪管,走向一名部下。
「……哈尔金上等兵,刚才谢谢你了。枪管还你。」
「是!……没关系吗?」
「还有备用品。我们很快就能跟小马的部队会合,先还给你……」
托尔威以无力的声音说著将风枪枪管归还部下,侧眼看向扛在肩头上的另一把──自己半是变形的风枪。那是在挡下斩击时被打弯的。
「……对不起,沙菲。尽管是执行作战计划,我把你给扔了出去。」
「别在意,托尔威平安无事就好。」
听到青年道歉,他的搭档沙菲微笑著回应──挺过冲锋的那一瞬间,他当场拋下报废的风枪将附近部下的风枪连同精灵一起借过来对准约伦札夫的背部开枪。那成为分出胜负的一击,替激荡的战斗画下休止符。
「……好,差不多该走了。」
托尔威往几乎虚脱瘫软的身心鼓劲,竭力挺直背脊。就算这一仗获胜,他的任务什么都还没达成。因为他们来到达夫玛州的目的,是搜索皇帝。
他带领少数部下走过平原,又是一片凄惨的景象扩展开来。由于只参加后半的战斗,托尔威部队的伤亡和其他部队相比还算少的。方阵被搅乱到濒临崩溃的雷米翁派风枪兵部队,与直到决胜负前不断悍不畏死冲锋的伊格塞姆派骑兵部队,损害之严重都令人不忍卒睹。
「──萨利哈大哥、斯修拉哥。」
托尔威呼唤两位兄长。目光所及之处,二哥斯修拉夫右臂、左腿及头部都包著绷带躺在地上,那种样子看得令人心痛。大哥萨利哈史拉格则几乎毫发无伤地站在他身旁,形成对比。骑兵冲锋过来的最后那一瞬间,身材魁梧的弟弟一派理所当然地护住兄长。
「抱歉,我们要离开了。那座隔离疗养设施就在前面的森林里对吧。」
「…………」「……同盟的事我们答应了。随你高兴。」
斯修拉夫一语不发,萨利哈史拉格背对么弟回答。
负伤的同伴过多,他们动弹不得。幸存下来的士兵光是全部投入救护工作就竭尽全力,即使想继续搜索,也不可能抛下濒死的伤兵前进。
如此一来,没有其他路可走的他们选择与托尔威等人有条件地缔结盟约,那正是搜索刚开始时青年曾提出过却被强硬拒绝的提案。依照共享情报的约定,他们也透露了关于传染病患者集中隔离疗养设施的情报。
「就算找到皇帝,也不会要求陛下发出害大哥你们蒙上叛党污名的敕令,请放心。打从一开始,我们便期望内战以雷米翁派占上风的形式谈和收场。」
「……那种话谁信得过。别妨碍救护工作,还不带著部下快滚。」
大哥始终不肯回头。托尔威垂下头闭上嘴巴,准备转身离去。
「──喂,等一下。」
但结束谈话正要转身时。一个不悦的男声使他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