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笼子里。因为那是我今天的……晚餐。」
老师沉默半晌后,自我身上别开目光喃喃地说。
「……连这种毫无办法的地方,都像父亲。」
「咦……?」
「没什么……要做的话,就快点动手。别说今天的晚餐,那本来应该是三天前的午餐。」
将兔子重新关回铁笼,老师恢复平常的严厉表情离开。被留下的我,对在风枪上担心地望著我的搭档沙菲笑著说声「不要紧」,请他再度吞下子弹。
然后──用抖个不停的手将枪口伸进铁笼。
「…………」
在黑暗中颤抖的野兔。比我更加衰弱,远比我更小的生命。
到死都不许遗忘。那是我第一次猎到的猎物。
「──小──尔!──托尔!快醒醒,小托尔!」
肩膀被摇晃的感觉,将青年从短暂的睡眠中唤醒。
「……大、哥。」
「喔,醒了?那快站起来,别悠哉睡大头觉!那伙骑兵马上会掉头!不迎击下一次冲锋就要全灭了!」
大哥慌张的脸庞近在咫尺。在此刻的青年眼中,那急切的神情和梦中的扑克脸不可思议地重叠在一起。
以不太有感觉的双脚站起身,托尔威思考。回头想想──许多温柔的人都试图让他远离战场。你不适合,你不应该选择这种生活方式,如此说服他的人们,全都很关心他。
然而托尔威却无法接受那些温柔提供的保护,直至今日仍然留在战场上。在自己和他人都不期望的争斗生活里挣扎著活下去,不断杀害大量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无数次被梦到亡者的恶梦折磨──如今仍旧一再令双手染上鲜血。
──这是为了什么?
他回想起先前的问题。父亲问儿子,你是为了什么站在那里?当时,他无法回答。他认为自己还没找到答案。
换成泰尔辛哈‧雷米翁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拯救这个国家。
索尔维纳雷斯‧伊格塞姆应该会毫不苦恼地回答──为了保护这个国家。
伊库塔‧索罗克……那名少年想必连答也不必答吧。
尽管向往他们的姿态,羡慕他们始终如一的生存方式,青年一直思考著。托尔威‧雷米翁拥有什么?自己为何上战场?
于是现在──他找到了答案。并非新的收获,而是寻自过往的记忆。
自己上战场的理由,是因为那里是为了自己而设的地方。
回头想想,他从一开始便相信。没有人发自内心期望互相残杀。人人内心深处都怀抱著胆怯,无可救药地恐惧自己受伤死亡与伤害杀死陌生的人。
尽管如此,他们挺身战斗。为了保护国家、同胞、绝不能失去的重要的人,身心都像野兔般颤抖著踏上战场。紧紧抓住不畏死亡的勇者这个理想,英雄这个幻想做支撑──尝试在那些灯火创造出的虚幻狂热中,对抗死亡令人绝望的冰冷。
托尔威心想。因此──战场是为了胆小鬼而设的地方。
「…………」
在草地上踏步渐渐找回感觉,他的视线落在手中的风枪上。不接近便能击杀敌人的兵器,一再经过扭曲的进化,专为胆小鬼发明的武器就在那里。
不,托尔威于心中订正。不光是风枪,弩弓、枪甚至剑──这世上种类繁多的武器,不全都是为了让使用的人类尽可能远立死亡的恐惧才诞生的吗?
明明是这样,擅长用武器的人在战场上还是被唤作英雄,被期待下一战能写下更英勇的事迹。如此反覆的过程中,他们或许不知不觉间连自己是胆小鬼的事实都遗忘了。
正因为如此,托尔威坚定地下了决心──我要记住。然后总有一天也让人们回想起来,每个人类都是恐惧死亡的弱小生物。想起这样的一群胆小鬼扮演勇者互相残杀才是战争的真面目。此外──
「──我要令那种存在方式走入历史。」
想法化为言语的瞬间,青年像遭雷击一般领悟自身宿命──为了宿命的残酷落泪。
如果伊库塔‧索罗克是为了拯救雅特丽而战,托尔威‧雷米翁则必须为了葬送伊格塞姆而战。他必须否定伊格塞姆的骄傲,而非夺走其性命。
因为他期望中的无勇战场,胆小鬼的苦海里,没有挥舞双刀的勇者存在。
「……是吗?阿伊。所以你──」
来到这里,青年领会了黑发少年持续鼓励他的理由,与对他投注的期待与信赖背后的意义──在众多温柔的人中,唯独那名少年对他很严厉。明知他是不适合战争的胆小鬼,仍将他推上战争的最前线。
一定是因为,他是关键。少年对托尔威‧雷米翁抱著比任何人都更大的瞩望,瞩望他成为将炎发少女从双刀宿业中解放时所需要的独一无二搭档。
回忆起自己的原点,领悟自身该做的事──持枪面对前方,翠眸青年静静地迈开步伐。
「营长,您平安无事吗!」「就这样躲到我们后面──咦?」「营、营长?」
部下们关心地搭话。托尔威沉默地摇摇头,从他们之间穿越而过。
「……?喂,你想干什么,小托尔!」「托尔威,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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