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
在两名将领注视下,伊库塔用右手拇指弹起硬币。银币旋转著往正上方弹起,在上空约一公尺处耗尽动能几乎以相同的轨道回到少年手边。
「……好,是哪一边来著?」
少年手背接住硬币,在两名将领眼前缓缓挪开遮盖的左手。当一丝银光露出来时,雷米翁上将慌张地喊道。
「等等!这种决定方式……!」
「好,我等。」
伊库塔用覆盖的左手握住硬币收进口袋里。接著黑发少年对错愕的雷米翁上将露出坏心眼的笑容说道: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真的没有决定要跟随哪一方。我希望两位也跟我一起烦恼。」
以故弄玄虚的言行将对手搞得一团混乱后,少年忽然抱起双臂。
「实际说来,这个阶段想要完全达成或镇压军事政变都变得很困难。如果全面开战打到其中一方求饶为止,在这段期间内察觉情况的齐欧卡很可能发动进攻。这么一来,在国内兵力分裂的状态下也做不出多少抵抗,不必想也知道输定了。」
「别讲得好像你很懂似的。才刚回到帝国的你,不可能掌握所有战况。」
「没错,我的确还有几件要事尚未确认。这些晚点再处理,先回到正题上吧。任何事都有先后顺序。
总之,我认为最愚蠢的结局,就是比拚耐性直到时限截止。齐欧卡发动侵略对你们双方都很不利,但先妥协的人将被迫让步──被这样的挣扎困住动弹不得的期间,关键的时间不断流逝。现状岂非正是如此?」
「…………」
「唉,我认为这是必然的。一开始立定的目标愈是迫切,到了紧要关头要修正方向就愈难──啊,姑且确认一下,雷米翁派这次军事政变的战术目标,看成是『清除腐败贵族』和『保护皇帝』,然后『树立实质军事政权』没有错吧?」
「……关于这一点是没说错。我等要从奸臣手中夺回皇帝陛下,建立由军人组成的新内阁。透过由我等直接聆听陛下的意志,将能够排除不当的军事力行使,实现基于战略策划的政治。」
「我明白了。说归这么说,当今的皇帝陛下不可能还剩下足以正常执政的智能,纵使奇迹般地恢复从前的聪明,皇帝与内阁分离后的实务能力等同于零,因为懂得具体行政方法的是阁员。也就是说──若如你所愿般军事政权化,皇帝陛下的存在于任何情况下都是个摆设吧?」
「我不否认。但是,任何人应该都清楚这比陛下沦为奸臣傀儡的现状好上几倍。既然没有其他能好好替国政掌舵的人才,由军人担起这个职责也是不得已之举。」
「虽然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从现实问题来说,这方面不放宽的话,很难和伊格塞姆派达成共识吧?」
伊库塔说著将目光从雷米翁上将转向炎发将领。
「你有何看法?元帅阁下。实际上,你能接受这种形式的军事政权树立吗?」
「免谈。这么做是军人侵犯了为政的分野。」
「我想也是~」
少年苦笑地耸耸肩。正想对那开玩笑的态度开口抱怨,雷米翁上将突然察觉自己对当下的状况有种奇特的怀念感。
──索尔、泰尔,冷静点。先喝杯热茶。
他回忆起那个当他们意见对立时,总会笑著居中调解的男子。
──闹矛盾也解决不了什么,慢慢找出妥协点吧,吶?
那让人听见后肩膀会无条件放松力道的悠哉声调在耳中复苏……如果索尔维纳雷斯‧伊格塞姆与泰尔辛哈‧雷米翁是水和油,那个人或许便是调合两者的魔法汤匙。有他加入的讨论,无论讨论多么困难的议题,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找出平稳的结论。
「…………」
为何会在此刻想起那段记忆?雷米翁上将自己也难以理解。人在眼前的,明明是和昔日的他一点也不相似的毛头小子。
无论长相或举止,都没什么相近之处。即使有伊格塞姆元帅保证他的身分,雷米翁上将到现在都还对此一事实半信半疑。尽管听说过很多伊库塔作为「骑士团」一分子大展身手的事迹,到了这个地步,他对他的印象只是个不懂分寸插手国家大事的莽撞年轻人。
「在这里,我希望两位试著思考一下彼此不能退让的底线。现状之下,皇帝化为腐败贵族的傀儡,透过皇帝对军方下达没有道理的命令。雷米翁派无法忍受这一点。相对的,伊格塞姆派则不容许军人代替正统执政者的贵族、皇帝掌管政治。怎么样?两位没发现这两个立场乍看之下截然相反,但依照观点而定未必一定矛盾吗?」
可是……这名莽撞的年轻人,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究竟有什么目的,要居中调解一分为二的帝国军?亲身钻进如此危险的裂痕之中?
为了煽动对立引发崩溃?为了趁著混乱建立独立势力?对陷入僵局的两大势力趁火打劫榨取权益……?
雷米翁上将不明白他的真意。以可能性来说每一个猜测都有可能。假设他真的是巴达‧桑克雷之子,在某种意义上他甚至有资格期望帝国灭亡。因为太过悼念冤死的父亲,看准这个机会进行正当的复仇也不足为奇。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雷米翁上将心中深处超越理性的部分这么告诉他。那肯定是没有任何根据的直觉,但看著对方的一举一动,上将不知为何愈发深信这个想法。他忍不住将那故做轻松实则使尽浑身解数拚命演出的表演──那燃烧性命编织话语,发挥口才,看似在开玩笑的身影,和朋友往日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名少年和昔日的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