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子弹了。」「注意点啊,拿去。」
一名士兵在跪地求饶的贵族眼前满不在乎地填充子弹,再度将枪口抵上贵族后脑勺扣下扳机。
另一名士兵在开枪前一秒觉得太浪费子弹,没有用枪便将对方从四楼窗户踹了下去。
他们并未杀红了眼,反倒极其清醒。取走贵族性命的行为没有带来一点亢奋或罪恶感,这样的杀戮对士兵们来说还是第一次。相对的,他们心怀朴实的厌恶及强硬的义务感。每一个士兵都仅仅想著「这场可笑的大扫除必须尽快结束」。
然后,禁中四楼北侧。快步登上每一层位置都不同的阶梯,终于来到皇帝卧房前的雷米翁上将,在那道门前反覆深呼吸。
「……请恕臣无礼,陛下。」
他单手推门,被门锁坚硬的触感阻挡。受上将眼神示意,部下们举起风枪瞄准门上的绞炼开火。几声刺耳的金属声响起后,粉碎的绞炼弹开,锁也失去意义。
倒下的房门另一头,是一套穷尽世上奢侈之能事的卧房。然而,多样家具在室内耀武扬威,鉴赏它们的主人却不见人影。王者的床铺仅仅空虚地摆放在那。目睹那片空白的瞬间,雷米翁上将的表情霎时变得更加凌厉。
「……快搜!应该藏在某个地方!」
带著烦躁下达的命令,指的并非如今连自力起床也有困难的现任皇帝。对雷米翁上将来说,皇帝始终是应该从腐败贵族手中救出的存在。这场血腥的大扫除,另有无论如何都必须最优先清除掉的目标。
「给我出来,托里斯奈‧伊桑马!你这是白费力气挣扎!这个国家可没剩下任何一处供你安心喘息的地方……!」
上将倾尽所有的杀气大吼。吶喊仇敌之名的叫声,在宽敞的卧房里嗡嗡回荡──
沉浸在夜色中的希欧雷德矿山山脚。布阵包围死守山上敌方势力的帝国军,相对于压倒性占上风的战局,正彻夜进行撤退准备。
「赶快组成梯队!就算现在是晚上也没闲功夫睡觉,事情可是分秒必争!」
帝国陆军少将库巴尔哈‧席巴以跟前一天相比截然不同的有力声调发出号令。听令四处奔走的士兵激动的心情,甚至彷佛使得本来就难以成眠的旧东域热带夜,变得比平常更加闷热。
这次,为了夺回矿山动员的陆军兵力扣除后方支援有一万多人。但是,随著雷米翁派掀起军事政变,属于伊格塞姆派的两千人已被召回帝国。
而现在,剩下八千人也正要跟上。这是既不属于伊格塞姆也不属于雷米翁的第三势力。在伊库塔‧桑克雷号令下复苏的昔日传说,「旭日团」的成员们。
「……意思是要我跟你们一起走?」
说归这么说,并非所有人都步调一致。毕竟在士兵之中,更多人是在大局已定后才得知这个事实。苏雅‧米特卡利夫士官长也是其中之一。她此刻正神情冷淡地面对著年纪比她轻的长官。
「嗯,我希望你也同行。」
因现实的优先顺位问题考量,向他们做说明的时间不得不排在军官之后。尽管因此感到内疚,
伊库塔仍然向自从军起便一直陪伴他的副官寻求协助。不是以长官身分命令,而是用个人身分请求。
「你们光照兵第四连,是我无可替代的重宝。理解我的用兵思想又能予以实践的部队,无论如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
「…………」
「其中,苏雅你这位副官更是特别。你早已能代替我担起现场等级的指挥工作,直接接手连上的士兵也不会陷入混乱。可以在不减弱我最仰赖的部队战力之下,全力投入军团营运──」
「太随便了。听起来你从刚刚开始都只想到自己。」
苏雅冷冷地唾弃道,伊库塔面露苦笑陷入沉默。那副乾巴巴的样子看得她莫名火大,情绪化地拉高嗓门。
「这时候沉默有什么用!要拖我们下水,就用像样的理由说服我们!例如国家的危机、军人的职责……!」
面对瞪视自己的苏雅,伊库塔依然带著苦笑摇摇头。
「国家有危机是事实。不过,光是这样放著不管也没差。因为那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打从很久以前起,帝国便走上了历史的下坡路。」
「…………!」
「要说军人的职责,也是个困难的问题。保护国民生命及财产、维持和平──在这些基总部分上,伊格塞姆元帅和雷米翁上将的志向是共通的。他们对帝国的感情之深,想必深到我连拿来比较都嫌自不量力吧。即使如此,军事政变仍然爆发了。真是麻烦。」
少年掺杂著叹息说道,自嘲地耸耸肩。
「这两个人起冲突。我可没胆量摆出与我格格不入的那种忧国志士的架子介入搅局。再说姑且不论天下国家大事,干涉这次军事政变的动机,我有更符合身分的理由。」
「……那动机是什么?」
「我不想失去雅特丽。」
伊库塔没有一点停顿地即刻回答。听见他毫不犹豫地念出那个名字,苏雅胸中深处掠过一丝痛楚。
「在这场战争中,她比起过去被更加严格地要求当个伊格塞姆。一旦跨越界线,她再也回不到原本的生活方式。无论军事政变成败与否──你也明白吧?」
被这么一问,苏雅不禁语塞。因为在北域动乱期间,她也亲眼目睹过。经历漫长岁月累积下来的炎色宿业。降生为伊格塞姆后裔这个事实无比沉重的负荷──
「所以,我要在事情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