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一章 爆发


  「咿……啊……!」「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到了这个地步,库亚伦上校的属下们喉头才迸出惨叫。化为惨烈战地的走廊景象,将超越逻辑的绝望分享给所有人。他们已经发现局势无从挽救──这里已是死地,我方连区区一个人也无法幸存。

  这个预感正中红心。跟随老人涌上的骑兵进一步追击崩溃的枪兵战列,蹂躏接著蹂躏。完全掌握势头的骑兵,没花费多少时间便将走廊上残存的敌人扫荡殆尽。

  「哼,真没劲!」

  杀戮暂时告一段落,独臂老人踏著染红的地板悠然地伫立当场。伊格塞姆元帅将双刀收回鞘中,静静地敬礼。

  「多谢援助,约伦札夫‧伊格塞姆名誉上将。」

  「别用比你低的军阶称呼老前辈!……不,现在不是挑毛病的时候。究竟怎么搞的!你好久没找我,过来看看却发现怀念的基地上上下下都闹翻天!」

  被老人粗鲁的口吻一问,伊格塞姆元帅看向脚边的军官遗体。

  「根据库亚伦上校的发言和状况来判断,应该是发生了由雷米翁上将主导的军事政变。」

  「泰尔辛哈那个混小子?喂喂,什么时候闹得这么僵了。两边的第三代最近不是例外地感情挺好吗?」

  独臂老人──约伦札夫‧伊格塞姆名誉上将皱起眉头抱怨。和元帅交谈的同时,他正熟练地指挥统整部下。部队在短短时间内恢复控制,骑兵整齐地排列在狭窄的走廊上。

  「算了,无论如何现在得先行动。既然雷米翁派全力发动军事政变,这座基地被占领也只是时间问题,只能尽量多带一点部下逃跑,反击等之后再说。」

  「我有同感。目前,名誉上将手下的兵力……」

  「你也知道吧,退伍军人手边顶多只有一个骑兵连。还有,差不多也该叫我声叔父了吧,喂。」

  「明白。那就活用机动力,尝试与正在反抗的友军势力会合。」

  伊格塞姆元帅淡淡地说完后,转身往走廊上前进。这家伙还是没变,这么冷冰冰的──独臂老人儍眼地嘟囔著,也跟了上去。

  耸立帝都邦哈塔尔中央的宫殿建地内。率领大批部下的翠眸将领,面色凌厉地大踏步走在通往禁中的石板路上。

  「停步、停步!」「没有事先预约,究竟为何突然擅闯!」「竟用军人的脚玷污陛下禁中的庭园,失礼也该有个限度……!」

  泰尔辛哈‧雷米翁上将粗鲁地推开过来拦人的侍从,加快脚步。他的目光直直盯著目标禁中的最高层──皇帝的卧房。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雷米翁上将,这般脸色大变。」

  一名异常肥胖著宽长袍的男子摆出不合时宜的亲切态度介入双方之间──是帝国上流贵族的一员,韩拜‧山札利伯爵,他在宰相托里斯奈的关照下担任侍从长,平常就经常进出禁中。

  「不必这么心急,如果有事想禀报陛下,像平常一样由我转达就行了。我们不是来往多年吗,呼呼呼……」

  雷米翁上将冰冷地瞥了一眼面露可憎笑容凑上来的伯爵。

  「山札利伯爵……」

  正如同对方所言,他们的确来往了多年。正因如此,他知道若不花钱贿赂这人,对方甚至连传说话工作也不肯做。为此不断筹措金钱的日子究竟有多长──苦涩地回想起那段虚度的时光,翠眸将领开口。

  「……打从以前起,我便想对你说一句话。」

  「喔,是什么话?」

  「不扭曲报告内容。不要求零用钱。不嫌弃运送的距离──根据上述理由,传信鸽远比你优秀得多。」

  太过犀利的讽刺听得伯爵脸颊抽搐。但在他开口抱怨之前,上将周围的枪兵一个接一个举起风枪。

  「咦……啊……?」

  被枪口对上的伯爵与其说惊慌,更像是无法理解情况地呆立不动。那丢人现眼的德性,令雷米翁上将瞠目结舌──在这个人眼中,军人只是好用的钱包或垃圾桶。他恐怕没有任何罪恶感,一直以来都像呼吸一样自然地反覆压榨和任意驱使军人吧。所以,伯爵或许连自己遭人怀恨都不知情。直到最后的最后,当下这个瞬间为止。

  「不,开玩笑──」「开火。」

  双方已无话可说。简短的命令一下,空气爆炸的声响交叠。总计由四把枪管发射出的铅弹各击中头部与胸口两处,伯爵即刻毙命。

  脑满肠肥的躯体瘫倒,自尸体淌流出的一大片朱红犹如地毯,渐渐覆盖彷佛象徵这里是圣地的雪白石板──此时,终于理解状况的侍从以惨叫声大合唱。

  「我们走。」

  连踩烂一只蝼蚁那般轻微的感慨也未曾表露,翠眸将领命令部下后再度迈步前进。斜眼瞪著四散奔逃的侍从,他决然地呢喃。

  「帝国的未来不可留下奸臣──一人也不留。」

  「你、你们这些家伙,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等等,你们想要什么?如果是钱──」「住手,别开枪、别开枪啊啊啊!」

  宫殿各处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大都是哀求饶命或濒死的惨叫,两者皆是的情形也不稀奇。

  侵入宫殿的雷米翁派士兵动起手来非常俐落。就像一一捏烂田里的害虫,他们始终如一地几乎没开过口,四处屠杀视野内的贵族。

  「求你行行好,饶了我、饶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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