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
「这份遗产要当成玩笑之举性质太过恶劣了。如果他在本人在世时被发现,大概将因泄漏军事机密罪难逃极刑。他为何这么做的动机只能用推测来分析……但汉简本就是热衷于追求名誉地位的人物,据说晚年十分嫉妒取代他显露头角的弟子们。被众人吹捧为天才的时期已然远去,自己渐渐成为过气人物──他或许是无法忍受那个事实,才做出这样不加考虑的行为。无论以什么形式,都想用自己经手的作品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苦涩的感情在雅特丽胸中蔓延──没想到她本身刚刚实现了已故建筑师的最后愿望。若是对敌国还好,偏偏是在与帝国军同胞交手的一战中,可以说用最糟糕的形式留下了痕迹。
「……这便是事情发展至此的所有来龙去脉,你能够接受吗?」
她说明完毕后问道。数秒钟后,加兹里克上尉脸上浮现苦笑。
「……简单的说,我在那个老糊涂建筑师死后近百年后,还被他最后的挣扎给波及了?简直胡闹……要我接受,太强人所难。」
「…………」
「就算我退一万步接受这一点也一样……发现的契机是在图书馆学习,也很令人火大。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没得到那样的环境,只有号称为步兵教育的严苛训练。尽管如此,光是不必挨饿,对生在贫困农家的我来说就值得庆幸……」
「……我知道。后来你在实战中屡屡创下活跃实绩,从一般兵晋升至尉级军官地位。」
「是啊,你说得对。但是在这段过程中,书本里的知识从未派上用场。我总是从现场学习,亲眼观看、亲手触摸、双脚踩踏过的东西──唯有这些是我的财富。」
胸怀从基层爬起来的军人的骄傲,上尉握著风枪的右手猛然使力。
「通过高等军官测验的菁英军官们,似乎很多都觉得我很烦人。我的意见和他们的见解常常相左,大多数的情况下,最后不得不退让的都是我。要说我不会愤恨不平那是骗人的。
可是雷米翁上将不同。他总是积极地采纳士官出身的我所提出的意见,说比起形式更应该重视本质、比起传统更应该重视实力。我很高兴──每次蒙他训勉,我便感到彷佛有一股清风吹过胸中……因此我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跟随那位大人直到最后。」
加兹里克上尉一边说,左手一边伸向腰际。雅特丽仍然用僵硬的语气呼唤。
「──上尉。请……」
「求你从宽处置士兵们。他们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而已。」
上尉打断她的劝说,将左手枪剑剑锋抵住咽喉。察觉动作气息的搭档精灵在风枪上扭动呼唤主人的名字。
「不行啊,柯鲁沙!」
「沙罗,感谢你的帮助。」
向搭档告别之后,加兹里克上尉往握剑的手上灌注力道。从墙边冲出来的雅特丽目睹的──是一名军人在飞溅血花中缓缓倒下的临终身影。
「……结果变成这样了吗。」
俯望同袍倒在瓦砾上的遗体,梅格少校深深地叹了口气。
「非常抱歉,我应该促使他活著投诚的。」
炎发少女一脸沉痛地伫立在后方不远处。少校沉默地摇摇头。
「不,别介意。无论谁来交涉,结果都会相同吧……在雷米翁派的军官中,加兹里克上尉也是份外忠诚的一人。与其被俘虏沦为谈判筹码,宁愿自绝性命──他大概从一开始便抱定这番决心来参战。」
「…………」
「虽然是距今五年以上的事,我曾和他同桌共飮过。当时周遭的家伙全都喝得烂醉──运气不好没喝醉的我和他忙著照料那群醉鬼……感觉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
梅格少校怀念地眯起眼睛,但一瞬之后便打断回忆转身。
「……我过于感伤了。你离开吧,雅特丽中尉。虽然痛苦,但这种情况下无法一直花费时间救助伤兵。一做好准备马上出发。」
当少校这么交代,雅特丽看了加兹里克上尉的遗体一眼,献上最后的敬礼。
她转身迈开步伐,走在跟随的部下前头──忽然地没来由地呢喃。
「……并非事不关己啊……」
「咦?」
走在她背后的副官纳闷地应声。雅特丽没放慢脚步继续往下说。
「艾利希‧汉简以计划性缺陷施工法建造的堡垒中,这是最后一座直到今天还在使用运作的。其他全被解体或破坏,结束了它们的任务。」
「是、是这样吗?」
「若是没装机关的普通堡垒,国内尚有汉简建造的留下……不过,如今齐欧卡研发出叫爆炮的新兵器,导致所有要冲价值大跌。堡垒本身作为防御战主角的时代即将结束。」
踏著瓦砾向前走,炎发少女思索著这件事。在本人死后仍然残留的执著,无法通往更遥远的未来。这么一想,那崩塌的堡垒残骸,等于是老建筑师穷尽妄执后剩下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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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创下多么崇高的伟业,记忆终究会被历史抛下。无论多优秀的技术、理念、思想,都注定迟早会老旧腐朽。单一的事物不可能永远存在。」
「…………」
「在这样的无常之中,至少加兹里克上尉是期盼与现在不同的未来而死。因此,他的双眼一定直到最后一刻都眺望著明天的方向。」
雅特丽险些说出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