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刻在墓碑上的一段宗教典籍内文也没有出现在这上面。如果说前院长的墓碑是为了彰显生前功绩而傲然屹立,这个墓地则给人一种沉默寡言,彷佛悄然伫立于此的印象。
记载于白色墓碑上的文字,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优嘉‧桑克雷长眠于此。
「好久不见了,妈妈。」
伊库塔屈膝跪地,嘴角挂著温和的微笑,正面朝向这个墓地……朝向最爱的母亲安静沉眠的小小墓地。
「抱歉好一阵子没能过来,因为有很多事情乱成一团。说是为了表示歉意虽然有点奇怪……不过我今天带了点礼物来喔。」
伊库塔使用根据平常的他实在难以想像的温柔语调对著墓碑说话,并从单手拿著的布袋里取出某个物体。原来是用厚朴叶裹著的一团巴掌大米饭。接著伊库塔把水壶里的茶倒进小碗里,放在刚刚那东西旁边一起供在墓前。芙尔希拉以很有兴趣的态度从旁探头观察。
「……那是什么?」
「好像叫做饭团,据说是亚波尼克的传统食物。因为从友人那里拿到了上好的古那米,所以我就趁这个机会,参考以前从妈妈那里听来的做法试作了一个。」
讲完这句话后,伊库塔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母亲的墓。芙尔希拉在旁边守护著他的背影,过了一阵子才突然开口说道:
「你果然还是不祈祷呢。」
「…………」
「不,其实这也没关系。毕竟你一直把自己身为科学信徒这点引以为傲。不过似乎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前院长疏远……」
「……虽然常常遭到误会,但我即使身为科学的信徒,也不是无神论者。既然现有的科学没有能证明神确实不存在的手段,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除非神哪天自我宣告说:『我真的不存在』,才能另当别论。」
「你不是已经听过这句话了吗?在令堂过世时……」
伊库塔不自觉地咬紧嘴唇。他并没有回答芙尔希拉的提问,而是继续发言。
「……我讨厌信仰在绝对化后,有时会导致人们停止思考的状况。然而,那并不是在否定宗教本身的意义,我甚至觉得宗教会挽救靠科学无法拯救的对象。因为这个孤儿院的经营,也有很大部分是仰頼阿尔德拉教团的捐款。」
「是啊,我明白,因为你从以前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有时候总让我忍不住感到心痛。因为面对再也不会归来的重要对象时,科学的言论似乎并不会安慰你那颗拒绝祈祷的内心……」
老妇人的手轻轻地放到少年肩上。彷佛是想要拒绝这份安慰,又像是因为感到害怕……伊库用力踏著地面起身。
「……对不起,院长。其实我没办法在这里待太久。」
「嗯,我明白──你必须前去参加下一次的战役吧?」
伊库塔不可能是自愿穿著这身和他格格不入的军服出现在母亲墓前。打从一开始,芙尔希拉就已经隐约察觉到即使如此他仍旧不得不这样前来的理由……同时这位老妇人也明白,伊库塔在前往战地的途中绕来老巢的目的,并不是只为了向母亲的墓致意。
「是的。所以,在那之前……我先过来取回之前寄放在您那里的东西。」
伊库塔转过身,以僵硬的语调这样说道。芙尔希拉重重点头,把手伸进长袍中。
「从听说你成为军人的那时候开始,我就产生了近似预感的感觉。觉得必须把这个还给你的日子,总有一天必定会到来……自从有那种想法,我一直把这个随身带著。」
她拿出的物体,是一个尺寸勉强还能用手握住的银制工艺品。根据边缘的箭头型装饰,以及内侧露出的勾扣,看起来似乎是和军方有关的某种徽章。伊库塔带著感谢向芙尔希拉鞠了一躬,然后才以类似厌恶的态度,伸出右手接下这个银制工艺品。
「……我希望必须依靠这玩意的日子永远不要到来,这种想法到现在仍旧没有改变。」
「嗯,我明白,我还记得当初你丢弃这东西那天的情况──不过,伊库塔。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有即使必须舍弃那时的坚持也想要守护的对象吧?」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少年才微微点头。芙尔希拉的嘴角露出浅浅微笑。
「能得知这一点,是最让我感到高兴的事情。比起那些透过传闻听到的任何一个显耀武勋都让我高兴。」
「…………」
「你务必多加小心,伊库塔。我不会祈祷你武运昌隆,因为我只会一直祈祷……愿你能确实保护你自己本身,还有重要的对象。」
充满皱纹的双手握住伊库塔的右手。芙尔希拉在小墓前讲出的祈祷化为无限温柔的语调,逐渐浸透伊库塔的耳膜……就算这祈祷仍旧无法上达天听,他还是默默地仔细体会这尊贵的心意。
*
另一方面,在同一时期。除了伊库塔以外的骑士团四人与夏米优殿下都按照军方的召集,前往位于帝国南域的港口。那是比以前参加高等军官甄试时去过的港口更靠近东方的大规模军港。
「呜喔喔,好壮观……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军舰排在一起。」
来到码头的马修感叹地说道。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景象,可以看见有超过二十艘的中、大型军用帆船,以及数量是帆船两倍以上的输送船正浮在蓝色水面上。在多云的天空下,还有无数船桅正一根根朝著天空昂然竖立,就算船帆因为处于停泊状态而被收起,但依然具备足以震撼观赏者的魄力。
「看来卡托瓦纳海军第一舰队的船已经有七成左右聚集于此。剩下的三成应该会在其他港口会合,所以是不是该判断出航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呢?」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