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结束后,也因为米尔特古上校的推荐,公主和骑士团成员们决定参加在庭院举办的户外餐会。所有人才一起踏出屋外,注意到上校身影的平民们就拿著酒杯纷纷靠近。
「这不是上校大人吗?多亏有您,我们才能过得这么好。」
「小少爷也长大了呢!这分量十足的肚子是遗傅自父亲吧,哈哈哈……!」
每个人都亲切地对他们搭话。被人们缠住的泰德基利奇父子很快就陷入光是要应答就已经分身乏术的状态。由于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公主与除了马修以外的骑士团成员们都静静地离开现场。
「上校和小马看起来都很忙呢,我们自己随便行动吧。」
「说得也对!我已经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了。」
「我也有同感。那,我去拿饮料过来。」
自然演变成这种状况后,托尔威和哈洛以及雅特丽开始行动。然而,或许是外人果然还是特别显眼,他们才稍微接近人群,就遭到本地居民以质问围攻。看样子三人似乎都得再花好一段时间,才能到达最初的目的地。
「……你好像对子爵提出了相当狠的条件?」
在周围喧闹声的掩盖下,夏米优殿下低声对身旁的少年搭话。伊库塔则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回应:
「嗯,我掌握机会压榨出相当成果,毕竟这可关系到席纳克族的将来嘛。和公主不同,我对于模仿恶棍手法的行为并没有那么严重的反感。」
「你不需要像这样主动承担坏人的角色。关于这次的事件,不管怎么说主犯都是我。」
公主以坚定的语调如此断定。看到这顽固的态度,伊库塔轻轻叹了口气。
「……的确,以『拜托米尔特古上校负责管理部队』这种最根本的点子来说,其实不是出自于我,而是公主你的提案。刚好正合我意所以提供了协助……不过这果然也是针对『那个』企图的布局环节之一吗?」
伊库塔边提问边回想起──过去两人在马车中独处时,公主对自己表明的希望。也就是这个公主超脱常理的心愿……要把已如斜阳的帝国导向有价值的败北。
「在你下定决心之前,我不会告诉你。」
少女极为冷淡地拒绝回答。由于伊库塔早已预料到大概会碰上这种回应,因此他也没有继续追究。两人的谈话在此暂时结束,很顺利地换成其他话题。
「只是话说回来,居然在部队指挥官的公馆举办平民也一起参加的餐会……该说不愧是泰德基利奇家吗?」
伊库塔表示佩服,在他的视线前方,泰德基利奇父子正亲切地对应受邀来此的邻近居民。由于彼此的距离并不是那么远,这边也可以断断续续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总觉得最近镇上的流浪汉人数似乎愈来愈多……」「有成群的野狗会袭击家畜,能不能想点办法解决呢?」「由于从邻州输入棉花,因此价格急速下跌……」「以天数计算的临时劳工的薪水实在太低,让人很困扰──」
以日常生活的烦恼为中心,人们的话题可说是遍及于多方面。在少年身边旁观同样光景的公主突然开口说道:
「你不觉得那是奇怪的情况吗?本来应该由官员去烦恼的那类问题,现在却彷佛理所当然地找上了军人。」
「问题是有很多帝国人早就不觉得这样很奇怪了。」
听到伊库塔讲出辛辣的评论,夏米优殿下也以严肃的表情点点头。
「……没错,这并不是仅限于艾伯德鲁克州的情况。即便有程度上的差别,但却是帝国内随处都能看到的光景。在北域由受到贵族在背后支配的镇台司令长官同时兼任事实上的大官吏,这算是有点特殊的例子……然而几乎所有地区,在所有的州都能够发现和这里相同的构造。人民无论大事小事都仰赖军方,军人成为承接民众要求的单位,而贵族则寄生于双方之上。在帝国,这种方式真的已经成为普遍的社会结构。」
伊库塔一边侧耳倾听公主的发言,同时偷偷观察她的侧脸。面对眼前上演的热闹光景,少女却露出宛如在眺望某处远方异国景色的态度。
「我从三岁到十二岁,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齐欧卡度过。这件事我之前也有跟你提过吧?不过,被视为政治筹码的这种立场其实相当忙碌。每当政局出现危机,我就会被拱出来,因此往返齐欧卡和帝国之间的次数也不只一两次……如此一来,往帝国移动的路程必然会通过东域──现今已成了『旧』东域的地区。你应该能够想像得到,那时期是原本视为国策的开拓行动已经失败,让移民住过来后就遭到半放置的东域。」
公主闭上双眼,过去的情景在眼前复苏。继续说话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即使只隔著马车的窗户往外看,也能充分明白在那里生活的人们状况是多么悲惨。眼中充血,身体瘦削到浮现出锁骨,牙龈发肿,牙齿也几乎都掉光了……看在当时的我眼中,受到饥饿与疾病侵蚀的人类简直像是别种生物。
路途中几乎都是保持距离经过而已……但只有一次,在作为补给中继站的村落,曾经整个队列都被饥饿的民众包围。」
少女像是无法忍耐寒冷般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即使如此,她依旧固执地搜寻记忆。
「我不知道他们的要求是什么,大概是希望能筹措一些食物和医药品吧。然而,或许是认为不能让皇族在今后的行程中感到不便吧?护卫的军人们严厉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嘴里还大吼著『快点退下!这可是护送尊贵第三公主殿下的队伍!』之类的怒斥……」
突然有一阵横向的风吹来,被吹乱的金发掩盖了紧绷的表情。
「我在马车中听著那些怒吼,感到非常坐立难安……比起被包围的状况,无力的自身更使我满心痛苦。对于无法施舍任何东西给饥饿民众的自己,对于这种绝望的渺小感,我已经无法继续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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