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今后还想保住身为贵族的立场,我想仔细听清楚应该比较妥当吧?」
听到这句话,状态和空壳没什么两样的子爵微微抬起头。
「如果仅限于艾伯德鲁克州,靠稻米赚钱是很不错啦──不过您知道吗?如果同样是谷物,接下来是玉米会蔚成潮流喔?」
他抬头后看到的景象,是一个不好惹的少年那张挂著恶棍式笑容,开始商谈的面孔。
*
在某个晴朗日子的傍晚时分,泰德基利奇公馆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活动。在广大的公馆用地内,不分平民军人,也不分男女老少,许多收到邀请的人们都聚集于此。算是一场以亲善为目的的户外餐会。
到处都点燃著旺盛的火堆,而在各个火堆周围,正在烧烤著成串的肉,还利用烧热的铁板调理铁板饭。在呈现鲜艳橘黄色的夕暮之空下,人们边享用这些食物边谈笑,而笑声热闹地此起彼落,未曾停息。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
米尔特古上校正待在二楼的私室里,一边透过窗口俯视这幅光景,同时聆听来自夏米优殿下和骑士团的报告。从为了营造出歉收状况而藏匿古那米的行径开始,到针对女性加税的目的是为了和邻州进行人口买卖等等……公主花了很多时间,把这次事件的详尽内容都仔仔细细地说明完毕。
「由于所有企图都被识破,哈马特耶子爵的计画已完全断绝。子爵必须负责代替被卖到邻州的娼妓们偿还负债,先前被藏匿起来的古那米则是基于漏报这理由回归市场,徵税的方法应该也会恢复到过去旧有的形式吧──根据以上结果,我判断先前束缚住上校的枷锁已解除,如何呢?」
「这是我求之不得的结果。然而真没想到,这些违法行径竟然是在敕任官的主导下进行……能有殿下出面查清此事,实在幸运。在下由衷感激。」
米尔特古上校深深一鞠躬,那张丰满的脸孔上露出笑容。然而,公主虽然微微点头接受上校的感谢,但表情却隐约带著沉郁。
「如果有帮上忙我也很高兴……但上校,我可以请问一件事吗?」
「是,什么事呢?」
「关于哈马特耶子爵的企图──也就是我刚刚说明的大致内容,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吧?」
空气一口气冻结。听到这与其说是发问,反而更像是在确认的口气,犹豫数秒之后,米尔特古上校正直地点了点头。
「……正如您的明察。伤脑筋,在下无话可解释。」
「果然是这样吗……虽说也有受到好运帮助的部分,但身为外人的我却能够靠著短期间的搜查找出真相。所以我认为长期住在艾伯德鲁克州,应该对当地事务无所不晓的你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些内情……」
公主以寂寞的态度如此回应,这时马修从她的背后往前一步,面对父亲。
「……既然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对我们说明内情?那样一来我们也可以省下很多花在搜查上的时间和劳力。」
「马修,很抱歉连你也一起瞒著……的确,把一切都讲明也是一种办法吧。然而,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定决心。原因就是,那样做同时也等于是在表白我本身明知哈马特耶子爵的恶行,却对此视而不见。」
米尔特古上校一边承受儿子的视线,同时以苦涩的表情如此解释:
「明明知道内情却无法告发,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那样一来,甚至有可能会被怀疑我和对方有勾结。所以首先,我必须确定公主殿下是一位聪明且深谋远虑的人物……而不是会以那种短浅眼光来看事情的人。因此基于这个理由,我必须让你们负责去解决事件……在与泰德基利奇无关的地方。」
「所以老爸你才什么都没说吗?……我可以理解这理论,但无法接受。你一方面为了解决问题而利用了殿下的权威,但私底下却……这样太卑鄙了吧!」
「你说得对,马修。我把会吃亏的诚实和能获利的卑鄙放到天秤上衡量,最后选择了后者。对于这种贪婪低俗,我自己也感到很羞愧……无论是身为父亲,还是作为一名军人,都打心底感到羞愧。」
米尔特古上校转向公主,在原地屈膝跪下深深低头。看到面对儿子的定罪并没有躲避而是正面承受的上校作出的谢罪行动,夏米优殿下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需介意,我没打算责备你……我很清楚站在你的立场,难以出面指责哈马特耶子爵的舞弊行径。因为除了要和地区住民维持良好关系,还必须和官吏们往来得宜,否则就无法在这个地域顺利营运军队吧。」
「…………」
「我很容易就能想像出,在官吏和民众之间成了夹心饼乾的军人到底有多苦恼。然而,即使身处这种艰困环境,你还是把我的来访当成好机会并成功利用……我并不认为自己被骗,反而想对你的这种强劲韧性给予正面评价。」
夏米优殿下走向坚持跪地姿势不动的上校,握起他的手。然后就这样把他拉起,从近距离望著对方的眼睛,开口说道:
「不必再继续道歉了,只会让我感到过意不去。」
「殿下……」
「透过这次事件,我也评估了米尔特古‧泰德基利奇的器量。你的确足足以承担大任的人选。此次关乎包括我等在内的许多士兵,以及席纳克族四千多人之命运的团级部队经营一事……就要请你多多照顾了。」
绽放出坚定意志光芒的双眼凝视著米尔特古上校。就像是受到这份光辉的鼓舞,泰德基利奇家现任宗主挺直背脊,行了一个意义超越单纯礼仪的礼。
「谨此受命,第三公主殿下──帝国陆军上校米尔特古‧泰德基利奇在此承诺,只要本人还有一口气,将会以全心全力达成经营团级部队之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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