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哈洛的努力有了回报,总算在表面上恢复平静的夏米优殿下,以僵硬的语调对著似乎刚好保养完刀剑的雅特丽开口搭话:
「雅特丽,能让我也去对齐欧卡兵的遗体致意吗?」
「……这……没有问题。」
雅特丽有点犹豫,但看到公主那满腹烦恼的表情,「还是不要比较好」这句话就缩回了喉咙里。她用皮带把收进鞘里的双刀绑到腰上,牵起公主的手前往洞窟外。
在一棵特别高大的龙脑香树下,并排著三具遗体,军服和兵籍名牌已经被取走只剩下贴身衣物。至于主张这些东西之后也能利用,而且动手剥光沉默死者身上装备的人,果然还是伊库塔。公主殿下的感想无法那么单纯。
「……索罗克好像是假扮成来自帝国的难民欺骗他们吧?」
「是……」
「齐欧卡的士兵们是怎么对应?很粗鲁吗?还是很亲切?」
考虑到公主殿下的心境,雅特丽也无法简单回答。然而到头来,她还是没有办法说出谎话去伤害死者的名誉。
「……我认为,很亲切。他们……或者该说目前的共和国本身对收容难民采取积极态度。只要共和国温暖接纳逃过来的帝国人民,那么舍弃国家逃离东域的人也会更为增加,最后就会导致拉低帝国国力的结果。」
「也就是我们用欺骗的手法杀死了伸出手来想要接纳自己的对手吧……」
雅特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公主对于「使用卑鄙方法杀害处于战争状态的邻国士兵」这事实感到歉疚?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然而作为皇族的发言,这是不是很奇妙呢?至少以国家的表面方针来说,所有战争应该都是基于正义之名进行才对。而夏米优殿下是皇室的一员,换句话说,是高唱那正义的主体本身。
「这的确是事实。不过殿下,恕我直言——」
雅特丽为了维护同伴和自己的名誉而打算开口,公主却摇了摇头制止她。
「你不需要多说,我明白——这是我的责任。命令你们『要让我平安回到帝国』的人正是我本人而非别人,我怎么能够责备你们?」
公主殿下目不转睛地望著齐欧卡兵的尸体,无意识地咬著食指内侧。从她嘴里断断续续讲出的发言,已经不是在针对哪个人了。
「……三个人在这里死了,即使是现在这段时间,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去。不分我方或敌人……原本是为了让人民活下去才存在的国家和皇族,为什么要这样无所作为地持续折损人命……」
她的自言自语不断持续。明明咬著手指的牙齿都已经陷入皮肤中了,却只有本人并未察觉。
「原谅我……原谅我吧……我无论如何都要活著回去……为了让大树腐坏倒下的那瞬间能够多提早一秒也好,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回去……等到了冥府,任何惩罚我都接受……不管是要五马分尸还是要肚破肠流……我会和当今陛下一起让自身接受穿刺之刑,所以……」
鲜血从被咬破得手指皮肤滴滴落下,眼中神色也明显不对劲。雅特丽虽然看到公主像是烧昏头般持续喃喃自语,但是具备臣下自觉的她却犹豫著该不该对公主说话。
「……冷静点,公主。自我伤害这种奢侈行为应该要等到平安回去之后再享受。」
这时,正好回来的伊库塔代替雅特丽跨越了这道界线。被少年抓住手臂的公主或许是因为突然的身体接触而大吃一惊吧,她陷入惊慌状态奋力挥动手脚。
「放开我……放开我,索罗克……!谁允许你可以碰我……!」
「真是冒犯了,毕竟我从来没有申请过许可。比起这事,您看,流血了啊流血,手上都染成一片红了。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您知道这个红色液体正如字面是生命的水滴吗?」
「血……你说血?无所谓,这种不祥之物乾脆一滴不剩地流光最好!你看了还不懂吗?这已经腐败了,这血已经腐败了啊!我的血……永灵树的血统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彻底腐败了……!」
公主殿下更激动地挣扎,并且嚷著莫名其妙的言论。伊库塔暂且带著认真表情旁观这模样,但随即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强硬地把公主的手臂拉向自己,一言不发地把嘴唇贴上手指伤口。
「——呜!」
这下公主殿下也不得不停止挣扎整个人僵住。伊库塔把公主食指上皮肤裂开之处所流出的液体全都吸进嘴里,直到出血止住后,才以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态度把嘴唇移开。
「用看的看不出来,试著尝过之后也还是不懂……公主,所谓的血是一种会在体内不断制造并汰旧换新的东西,所以还在生物体内流动时不会腐败。也因此,您刚刚说的什么血统不祥之类的主张其实很不科学。」
「……不……科学……?」
「这是我师父创造的新词。简单来说就是既麻烦又不合理,还有太多无谓之处的思考方式。不需要自愿被那种东西囚禁,应该要更看清事物的本质并单纯思考——起码目前,您有想回到帝国著手去做的事情吧?」
对于这个问题,公主反射性地点头回应。伊库塔拉起嘴角露出笑容。
「既然那样,现在最好只要想著该如何活下去,要是分心去想多余的事情只会更增加麻烦。而且公主——或许您已经忘记了,在船只沉没那时,我为了救您可费了一番工夫呢……如果只是花费劳力那还无所谓,不过要是变成过度劳动可就让人不愉快了,万一成了白费劳力甚至会使人感到痛恨。」
伊库塔的双手包住那小小的右手,和以前相同的温暖透过肌肤传达给公主。
「所以,请您珍惜生命。就算是一点小伤,也有可能演变成破伤风之类的大病喔。」
「……索罗克,你不是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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