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再也不要再经历了!)
午后三次钟响的时候,孤一定一定要赶到祥远宫东边的园林!
刘辉忽然两眼放光,从现在所在的位置到园林之间的最短的距离只要一瞬就可以到了。
(太好了,赶得上!)
正要跑出去的一瞬间,不知为何刘辉停住了脚步。
“……?”
低头稍稍考虑了一下,之后刘辉什么都没想就跑了出去。
正当他沙沙地穿过那繁茂的树丛的时候,刘辉突然发现眼前一下子变暗了。
“自从生下你,我就变丑了啊!再说那位大人现在并不需要孩子——我怎么那么愚蠢啊!”
刘辉觉得耳边像是被痛殴了一般。
他听到了只有在暗黑的深渊——恶梦中才能听到的叱骂声:“给我滚到那里去!在我的面前消失吧!”
冷汗从毛孔中涔涔渗出。肠子仿佛给人揪住了一般,他呼呼地吐着气,眼前一片眩然,刘辉脚下一阵踉跄。视界渐渐模糊,渐渐陷入了一片薄暗之中。
(这里、这里是……?)
他拼命放远视线,发现了这个骤然空旷的空间。
——我想起来了!
意识飞快地被拉回到了过去——那连他自己都早已经忘记了的遥远的记忆、那被尘封的往昔。
(孤一直……在这里一个人哭泣。)
……啊……啊……
他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那是——自己的声音。是啊、就是这样!
在树边跌倒了,一直一直就在那里哭着。理应谁都该听得见的,但是,谁都没有来。他只好一个人回去宫里,夜幕降临了,一路上很是害怕,一边爬,一边哭着。
——心里祈祷着:谁会为了我来啊!然后等待着……但是,仍然是一个人孤单地度过的天天年年。
“若是没有生下他就好了!不然,好歹也该是个太子或者次子也好!”
不能逃开母亲丢过来的首饰盒,否则的话,母亲就会变得更加焦躁,有时还会对着他哭泣喧嚷。
“不要出现在我的眼里!”
虚幻中,母亲的悲鸣又旋绕在他的耳边。
刘辉跌跌撞撞跪了下来,心脏怦怦地跳着,汗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呼吸——好困难……心、好痛!但是,这时候——谁都没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彷徨着的时候。
(不对!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现在——)
现在——那是在指什么时候?
视线剧烈地摇晃着,几乎要被那漆黑吞噬了去的时候——
手腕似乎被人抓住了。
“你是……静兰……”
“您怎么在这种地方?您的脸真的好苍白哎!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兰虽然这样问着他,但是好像了然了一切,向他伸出了手。刘辉被带到树下,安坐在树根边上,他开始偷偷地看向静兰的脸,并舒缓了呼吸靠向树干。
很快地,视线变得清晰了。慢慢的心跳也平静了下来、各种感觉也渐渐澄净了起来。——总算、又可以呼吸了。
额上的汗水被轻柔地拭去,刘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我正拿了茶具要去园林的亭子呢。若是您的身体不舒服的话,不如在这里稍稍歇一下,我给您泡杯茶吧!”
真是温柔的声音。刘辉一个劲儿的点头,看着静兰熟练地泡着茶。
……不久以前,正是因为他让孤握住了他的手,孤这才从恶梦中逃离了出来。那时候刘辉就在想:这个叫作茈静兰的武官,真是个拥有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气质的青年。他从来不急功冒进,但是自从他随侍在刘辉身边的那天开始,就很自然地溶入了高官之中,非常理所当然地就留在了他的身边。他虽然总是沉稳地微笑,在退开一步的地方侍奉着,但是这其中确实可以感觉到他真切的关怀。因为他说他是邵可的家人,所以也就没有想过这样的疑问……但是,若是哥哥还活着的话,他想,大概也会是这样的。
同父异母的兄长?清苑所拥有的气质、言行举止,还有那瞬间的表情……因为他只有这样断断续续的记忆,所以根本无法用来判定。
刘辉乖乖地接过了静兰递过来的茶杯,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拍了拍身边的地面。_
“……你、你也坐在这里吧,跟孤一起喝茶好了。”
“如果您准许我的话,我非常的荣幸。”1
静兰沉稳地微笑着。没有退缩,也没有谦辞。刘辉有些脸红。静兰以优雅的姿势坐在他的边上,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刘辉觉得非常的安心。
两人并排坐着喝茶,这时候,刘辉想起来那很久很久以前的呼唤声。'
——是谁?有谁在哪里么?
有那么一个人在,那个说着这样的话,分开那繁茂的树丛,第一个向刘辉伸出了手的人。
自从那天开始,刘辉的世界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里、是个很特别的场所啊。”
不假思索地,刘辉突然说出了那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