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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去过庙里了吗?”刘辉问。
“是的,我献上了花和线香。因为我不清楚他们的忌日,于是就今天去了。”
悠舜的忌日在初秋,秀丽的忌日在冬末。然而春天和夏天也有重要的人的忌日。因为对刘辉来说是重要的人们,因此以往是不会只有重华一个人带着线香去见他们的。然而重华今年却这样做了,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吧?他很感激女儿为庙里添上线香。
重华望着刘辉的背影,疑惑不解地问:“父王,您身后有跟着随从吗?为什么我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没有啊,只有孤一个人。”
重华开始四处张望,刘辉也闻到了一股微弱的熏香。他回头一望,似乎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伫立在远处。他既不像是梦游——身上没有穿睡衣,也不像是来找刘辉有事的官员——也不是穿着朝服。刘辉和重华一直盯着这个人。不一会儿,他就走到了刘辉与重华的面前。在全彩云国最有权势的一对父女面前,他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恐惧。在刘辉的注视下,他优雅地行了个礼说:“您二位请继续,我跟着就可以了。”
要是在平时,刘辉早就拉下脸来了。但是这个青年身上散发出令人怀念的熏香,最终让刘辉同意了这个年轻人的请求。
怎么可能让一个青年没有经过盘问就随随便便进来,跟着自己和女儿在春天的月夜里散步呢?虽然刘辉说了内朝有内朝的规矩,打算把他打发走,但青年似乎十分依依不舍的样子。于是,青年和刘辉一起送重华回宫,还向离开的重华施了一礼。
“……一直像这样一个人在月夜里散步吗?”青年问道。
“谁?你说重华?”
“不,问的是您。虽然我对重华公主也同样在意。”青年这样回答道。与他风雅的外表相反,他的回答倒是率直得令人喜欢。
“对啊。孤的近侍就只有蓝楸瑛和茈静兰。今晚是特殊情况,以后不会再允许你这样做了。只是因为你身上的熏香,让孤想起了一位故人。孤从没想到能在其他人的身上闻到这个味道。你回去吧。”说完,刘辉没有留意青年讲了什么,就自顾自地走掉了。
进了房间的刘辉觉得灯光太亮了,于是灭到只剩一盏。他还是没什么睡意,于是把干将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椅子里——感觉今晚的心情比平时的要好。
(刚才在那里的时候,不叫女儿的话是不是会好一点?)
刘辉很快把刚才遇到青年的事情抛在脑后,开始考虑起国家大事来。
……从坐上那个王座到最后,他一直没有后悔过。
刘辉闭上了眼睛。
很久没有听到秀丽的歌声了,取而代之的是今晚断了三次弦还坚持拉下去的重华笨拙的二胡乐音。
那一年,刘辉常常一边想事情,一边在夜晚的王城里散步。
随着反常的凉夏过去,一边是朝廷里愈加繁杂的政事,另一边是绛攸越来越频繁地端药给他喝。另外,他也把自己实际的病情毫无隐瞒地告诉绛攸了。但出乎意料的是,绛攸一点儿也没有生气。这和刘辉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也是他想把尚书令之位赐给绛攸的某几个瞬间之一。虽然被称为‘王的心脏“的宰相至今有三位,但他没有刻意去分”哪一位是特别的“。
另外,晚上散步的时候,刘辉遇到绛攸(而不是重华)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虽然路痴的宰相嘴上嚷着“快点回去!”,刘辉却能从语气中感受到他的担心。
另一方面,刘辉现在几乎见不到女儿的身影。身为义兄的璃樱对女官们说:“如果让公主跟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频繁接触的话以后可能会对公主的未来运程不利哦。”这样的话使得被激怒的女官们纷纷威胁他要撤掉他的太子之位。但即使是这样,情况还是没有任何改变。璃樱只能纷纷地甩下一句“这里就是个监狱!”的话转身离去。
那年秋天,绛攸把杜影月从茶州请来。影月到王都的时候,已经快要冬天了。
当绛攸说”我已经决定好了”,并把候选人的名字给刘辉看的时候,刘辉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年秋天,刘辉反复地和绛攸商讨这个事情。想要在重华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宣布。
刘辉看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虽然迷茫了一下,但因为这是亲爱的宰相选择的,他点头同意了。
很快,正月过去了,新年朝贺也结束了。再过几天就是重华的生日了。
窗外,雪簌簌地下着。刘辉在床上盖着衣服,像之前秋天的夜晚一样和绛攸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色。
那天,刘辉赐给绛攸一把羽扇。这把八色羽扇,刘辉在位期间只有悠舜拥有过。这是统领朝廷百官的最高位置——宰相的证明。
这一年都过得风平浪静。但无论怎么样,总觉得有什么欠缺。于是刘辉想起了十几年前和秀丽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年的时光。
“绛攸,当璃樱和陆清雅政见不一致时,就靠你裁夺了。一切的一切,都拜托你了。”
绛攸虽然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房间里只听到窗外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虽然时间只剩下一点点了,但刘辉一点都不觉得可惜。看着绛攸的脸,刘辉心里泛起一阵波澜。绛攸则摇着那把八色羽扇。”我在这里恭候您回来,我的君王。”
窗外,白茫茫的雪覆盖了一切。刘辉叹了一声,然后在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的情况下,答了一声“嗯。”
在刘辉的预想中,这应该发生在重华十六岁生日的前一天。
“主上,差不多该起床咯。”听到楸瑛的声音,刘辉睁开了眼睛,惊奇地看到了楸瑛和静兰的脸。
……无论怎样都觉得自己好像在梦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