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美就已经被人带走。
皇毅走近悠舜身边,毫不犹豫就把足以当成物证的子美的药,从悠舜的衣襟里掏出来。接着他瞥了黎深一眼,哼地一笑。“红家的宗主也是个无能之辈嘛,原本还以为多少能起点护卫作用的。”
“——————!!”
“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这不是官吏以外的人有资格过问的。”丢下这么一句话,皇毅就离开了。
一切都恢复原状。要不是子美喝过的空茶碗还留着的话,简直就像做了场白日梦一样。
“到、到底是谁啊?那个无礼的家伙!”看见床,黎深就打从心底生起气来。总爱多说一句话是皇毅的坏习惯。
“好像是御史吧。算了啦,你没起到护卫的作用,这也是事实啊。”
“是、是你自己把我赶到一边去的吧!”
“嗯…也是啦。因为你是个碍事鬼嘛。”黎深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直言不讳地说成是碍事鬼过。
“但是,你这回可真的是很老实,完全没添麻烦呢。‘做得很好’,我应该要这么说吧。” 悠舜重新泡了一杯柚子茶,端到黎深面前。 来,请喝吧。”
黎深感到十分疑惑。因为到目前为止他都一直被悠舜置之不理,这时反倒吓一跳。
“干、干嘛?你有什么企图?”
“一杯柚子茶而已,能有什么企图?这是谢礼。你不想喝的话我就自己喝啰?”
“啊、等一下!不要自作主张!”看来似乎只要做了件好事,就能从对方那边得到‘谢礼’的样子。
悠舜不自觉的彻底无视策略,就在这个时候自动开花结果了。但是,黎深仍旧感到十分烦躁。为什么他就没办法替悠舜做件象样的事情呢?这真的很让人生气。
“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哪种话?”
“你说想杀你的话就动手对吧?”
其实子美说的话是事实。黎深虽然也曾学过防身术,但累积许多实战经验的子美仍旧占上风。要是那个无礼的家伙没出现的话,悠舜是必死无疑的。
“嗯……因为是正面对决嘛。而且我觉得只需要牺牲一只手的话,给他也无妨啊。” “别说蠢话!你的手要是没了,我不就喝不到你亲手泡的柚子茶
黎深一边勃然大怒,一边把悠舜专程‘替他泡的’(这点很重要)
子美行动中不协调的地方,黎深也察觉到,所谓药是麻药的事情,他也知道。但总觉得那些症状和麻药中毒不太一样。悠舜叹了一口气,怔怔地望着窗外的积雪。“是后遗症……从漫长而悲惨的战争中存活下来的士兵们的。”
“战争?”黎深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对他而言,是不会去关心远在自己出生前所发生的战争的,就算相隔只有几十年也一样。那是无论哪个时代都会被视而不见——不对,是予以抹杀的病症。
“因为战时与和平日子间巨大的落差,精神上无法适应,导致心灵在漫长而悲惨的战争中所遭受的伤害,逐渐无法承受而浮现出来……正因为原本是个正常的人,所以反倒会变得异常。只知道作战的他们,在和平的世界中纯粹是个累赘罢了。因为所有人都不关心他们的处境,使他们对自己的异常感到胆怯,若不为了得到药物而继续出手,就无法生存下去……”
明明拼了命去作战,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但到头来领悟到的却是——和平的世界无法容许他们过正常的生活,无论哪里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于是,心灵和身体的齿轮,就这么一点一滴地脱节了。
“即使过了数十年也恢复不过来?”
“你认为杀死那么多人的罪恶感,仅仅数十年就能消失吗?就算那在当时是一种正义也一样。”
黎深闭上了嘴。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哥,那个要是没有大嫂和秀丽的话,彷佛就要从这个世上消失般,筋疲力竭的大哥。
虽然拼命努力过了,但还是不行。在和平的世界里该如何生存下去,完全不懂……他们的战争仍未结束。只能以无人知晓的姿态存在着。明明就在那里,却只能选择以无人知晓的姿态存在。彷佛……可怜的幽灵。之后,赶回来的凤珠和飞翔听见了子美被捕的事情,都紧咬嘴唇。
“子美他……会变成怎么样呢?” 对于凤珠的疑问,悠舜并没有做出任何的答复。
从那之后一直到国试当天,悠舜他们都过着平静的日子。而国试一连举行七天,所有人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考场。
在之前那段时间里,也曾出现哪栋宿舍有幽灵之类的骚动。
黎深虽然老拖着悠舜和凤珠去看,但最后总会发现站在茅厕里的姜文仲。然后黎深就会和随后飞奔而来的飞翔一同发出‘什么嘛’的怨言,再一脸失望地离开。而反复遭人擅自跑来,又擅自失望离去的姜文仲,就这样受到伤害,在心灵留下久久不能痊愈的伤口。
当国试的笔试项目结束之后,悠舜成为以平民身份夺得国试榜首的第一人。接下来就只剩由国王亲自举行的最终面试——殿试了。然而,殿试当天,在众多的考生之中,并没有看见悠舜的影子。
‘叩、叩、叩’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子美一边悠闲地待在牢房里,一边听着这个声音。总觉得很像是悠舜的拐杖声,但那是不可能的。
飞翔所做的手杖,其实和悠舜的身高并不相称,从手杖落地时的声音就能听得出来,但因为悠舜一直没说什么,子美也就跟着保持沉默……真的是很温柔呢。子美看着自己手中珍贵而捧着的南天竹枝桠,原本为数众多的果实,现在只剩下寥寥无数了。因为想保留住这仅剩的几颗果实,子美改嚼起枝上的叶子。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