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关于我什么时候会醒来,你心里应该多少有个底才对吧?』
刘辉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笑了。
「……对啊。」
『呵呵。我就知道……刘辉,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还有……得向你道歉才行。明明接下你交给我的勅使任务,应该要前往解除经济封锁才行,我却中途消失……抱歉。我很想努力到最后的……没能抵达红州,真的很对不起。』
刘辉想起燕青和苏芳的话。他们说,尽管当时秀丽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甚至吃不下什么食物了,还是要求他们绝对不能回头,坚持要前往红州。
明知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当一知道发生了蝗灾,她还是拼命说服了瑠花与缥家,又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她总是一个劲儿的奔跑。跑着、跑着,如此过着她的人生。
和她相比,刘辉每次都为了自己的无用而不知不觉落泪。
「孤……总是那么没用。」
『没这回事。我还不是搞砸了好多事,哭得乱七八糟,总是在后悔,也总是那么不中用。可是我、我喜欢这样的自己。也喜欢现在的你喔。现在的你或许是认识你以来最棒的也说不定。即使不中用,却一直在思考,将一切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双脚向前走。你的温柔、你的坚强、你的不中用和你的天真,我都喜欢。听我说,难道你不明白我这么努力是为了谁吗?』
刘辉内心一阵激动。然而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拼命忍住不发出呜咽声。
「你、你是为了自己不是吗?」
『你在闹什么别扭啊。好吧,其实你说的也没错啦。成为官员的确是我从小的梦想,所以必须努力才能避免因无能而被革职啊。』
「等一下,你怎么这样啦。一般人这时不是应该说『不,我是为了你啊!』才对吗?」
『你想套我的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句话我还不会说的。现在说还太早了吧?』
刘辉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有一件事一直很想问,却一直不敢问。此时这个疑问,却不由自主的从刘辉口中静静吐出。
「……秀丽,如果孤不是国王,你还想成为其他国王的官员吗?」
秀丽收起脸上的微笑,凝视着刘辉。尽管她一定已经看出刘辉内心早有答案,但秀丽依然不回避,肯定地点了点头。
秀丽是诚实的。和事事都无法坦然面对的刘辉不同,她总是正面回答所有问题。这次也一样。
『会啊。不管是旺季将军还是谁来当国王,我都愿意成为他的官员。虽然我曾经告诉你好多次,因为国王是你,所以我才能这么努力。这句话并不虚假。但如果今天由别人来当国王,我想我还是不会放弃成为官员吧。无论活在怎样的世代,无论谁来当国王,我想做的事都一样,我想看见的世界也都相同。不过……』
听完秀丽接下来说的话后,刘辉皱着一张脸,轻轻笑了。
「……这样啊。」
『是啊,就是这样。你也一样,不是吗?你也有想看见的世界吧?而且已经找到了。』
「我们一起去吧。」
秀丽顿了一拍,然后说了一个温柔的谎言。
『……是啊。我们一起去吧。』
刘辉笑了,眼泪却沿着脸颊滑落。本来内心深处总还有怀疑,说不定有关秀丽身体的事情是假的,说不定其实还有什么办法。总觉得她一定会好起来。
然而——然而现在,秀丽的谎言让刘辉明白了。
没有什么谎言,一切都是真的。
「你啊,真是不会说谎。」
眼泪模糊了视线,刘辉举起袖子擦了又擦。
秀丽看见这样的刘辉,也难过的低声说了什么。似乎是说着「对不起」,但刘辉却不想听。从掩面的衣袖间看见秀丽爬出了棺木,双手插腰,像平常那样站在刘辉面前。
『刘辉,无论何时,你手中总好好的握着一切。你真是全天下最不懂得放手的人了。可是呢,正因如此,没问题的。一直以来,你在没有舍弃任何东西的情形下,还是走到了今天,因此所有的答案一定也都在你手中。这一点你千万别忘了。只要做你该做的事就对了,不管未来发生什么。』
秀丽转身,刘辉心头一惊,不加思索地又踢翻椅子站起身来,朝秀丽伸出手。
『从我们相识至今,已经过了三年了呢。春天就要到了,刘辉……就快了。』
风吹了进来。吹散了秀丽身上淡淡的光芒,化作樱花花瓣。
当那阵狂舞的樱花花瓣落地时,秀丽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白棺还在那里,在青白月光的照耀下,安静地摆放在那里。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刘辉的梦或幻觉。不留下丝毫痕迹。
刘辉望着自己紧握的拳。
『无论何时,你手中总好好的握着一切。』
——这回答就像是一个天启,落在刘辉心上。
擦干最后一滴眼泪,刘辉重新点亮烛台,坐在书桌前。
空白的澄心堂宣纸也还在那里。将打瞌睡时碰歪的宣纸摆正,重新压上纸镇。从七夕夜空色的砚台上沾一点墨,心里很平静。
握好用惯的秃笔,深深地做一个深呼吸。
接着,就像原本写不出任何字的刘辉是骗人的,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