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秀丽望着旺季的眼神中带着挑战。没错,只有一件事,秀丽很清楚。
「如果你是国王,一定不会采用女人为官吧。不管在什么状况之下,你都不会越过这条线,也从不怀疑那老旧的陋习。」
旺季眼中似乎蒙上一层怒意。或许只是火把闪动的火光也说不定,但秀丽认为,自己确实已经出其不意的击中了旺季的要害。
包括用馒头代替人柱的往事在内,旺季的确致力于破除迷信,这一点秀丽也很清楚。正因如此,现在这番话想必听在旺季耳中更加刺耳。然而旺季持续反对女人参加国试也是事实,就连旺季本身都在方才秀丽的指摘下才发现了这一点吧。
当秀丽成为官员后,愿意分派她工作是很简单的事。然而在那之前,给了秀丽机会的人,并不是旺季。那毫不犹豫打破这千年以上陈腐陋习的人。
「旺季将军,我到现在还是不懂,女人为何不能担任官员。就算我已经是个官员了,依然不明白。」
「…………」
「您愿意让我追随您,就表示您认同了刘辉陛下的一部分。因为我之所以能成为官员,都是陛下的恩泽。是国王陛下打破了千年来,谁都不曾怀疑的男人专制。」
他并非只是因为要帮秀丽实现梦想如此浅薄的理由,这一点秀丽内心隐约已有感觉,就算连刘辉自己都并未察觉。当秀丽还是贵妃时,是他给予秀丽应有的正当评价,决定让女人参加国试时,也并未独断裁决,而是在朝议上名正言顺地提出。虽经几番波折,还是让秀丽参加了国试,给了她工作。尽管有很多缺陷,但一直都正当且公平的对待秀丽。正因如此,秀丽才会为刘辉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第一次见到他时,秀丽就想过,他真的是一个有如白纸般的国王。未染上其他色彩的刘辉,看待事物总是坦率而公平,正因如此,他才能察觉男人专制其实是多么无意义,并且能够果断放弃这陋习陈规。
这是旺季在无意识中,无法越过的一道线。而红秀丽,就像证明了这一点的证据。
「或许他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未来将如何发展也要看陛下本身怎么做。即使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身为证据的自己,选择紫刘辉陛下——比起你,我相信他拥有的可能性,能带领国家到更远的未来。」
旺季与秀丽视线正面交错。
在眼神激出一阵火花之后,秀丽低头一鞠躬,跨上赤兔马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良久之后,旺季才若无其事的下令「我们走」,朝另一个方向迈步。和这短暂的相遇有着相同的结果,旺季与秀丽最终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静兰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忘了呼吸。跟在旺季身后而不是秀丽,踏出一两步之后,对这样的自己又感到不知所措。旺季腰间那把美丽的剑,一直静静的挂在那里。
并不是不能理解秀丽的话。但即使被陷入刚才那样的绝境,旺季却还是未将剑拔出剑鞘。不拔剑也能解决一切的力量,旺季是拥有的。尽管是秀丽来搭救了他,那也是因为他有值得搭救的价值与力量。不需拔出,就能完美解决危机的鞘中之剑。
……这反映了刘辉与旺季之间差距,更令人足以预见两人的未来。
子兰在黑暗中死命狂奔。不断撞上身旁有如墓碑般竖立的无数林间灌木。
心跳得厉害,但这没有什么。跟过去为了旺季做的那些事情比起来,今天所做的实在没有什么。没错,确保铁炭与技术人员的数量并加以运送:擅自挪用资金;以及身为郡太守巩固关塞要地并加以利用……这些都是自己的功绩。要说背叛的话,苟彧才是真正的背叛者吧。不但在最后的最后没盖下印章,还连死都死不成,一点用都没有。比起他来,自己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等风头过了,再带个什么礼物乖乖回去就是了。)
想知道方位而抬头看天时,忽然一阵心惊。乍看之下,好像一颗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眼睛,正从天上俯瞰着地面。当然,很快就知道是那颗妖星,但那与铁锈与血色相同的暗红,怎么像走到哪都跟着子兰似的。况且,那颗妖星总是令子兰不由得想起那个男人。
「——你要上哪去啊,子兰?」
差点以为眼前的红色扫帚星真的开口说话了。
目光望向前方,一个晃动的白影伫立着。是个人,但子兰并不认识他。年纪约三十前后,一头卷曲的长发,猫般双眼……不对,不知为何子兰觉得那是自己认识的「某人」。那双眼睛,笑的方式,动作,在在都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是……凌晏树……?」
晏树眯细了双眼,脸上并未带着那个招牌的谜样微笑。
「你搞砸了呢,子兰。收到间谍回报,说你行迹诡异,我正好要出远门,过来瞧瞧情形,果然就被我逮到了啊。还以为不可能的呢。我早就决定,你再背叛一次就不原谅你了。就算旺季大人愿意,我也不容许……你应该知道我的外号吧?」
——处刑人。那就是晏树鲜为人知的外号。不经审判,只决定处刑与否,并且下手执行。
子兰深深呼出一口气。遇见晏树这件事,不可思议地令他镇静了下来。很多人害怕晏树,但子兰不一样。在某种意义上,他与晏树是同类人。他对旺季说的那番话也的确不假,自己比晏树要像样多了。和晏树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你哪有资格说我啊,凌晏树。你想杀旺季大人的次数我都数不清有几次了呢?每一次下手失败你就离开,然后又再回来。你才是妖魔般的男人,不过你的心情我并非不明白。帮助旺季大人这件事并不苦,只是有时会不耐烦,想要违抗他。和想要一口气打翻盘子,支配一切的心情类似。但和你不同的是,我连一次都没想过要杀他。」
晏树究竟对旺季是爱还是恨,子兰不懂。因为连晏树自己有时都搞不懂吧?子兰知道的只有,不管是哪一种情感,对晏树而言,都没什么太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