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啦?不错嘛,的确是个好武官,不愧为楸瑛看中的人选。」
昏暗光线下,只听见迅含笑的声音。周遭天色已暗,夕阳将四下照映得一片朦胧。室内的照明只有屋内一座残破烛台上的蜡烛而已。
藉由烛光可看见旺季青白的侧脸,他依然穿着那身紫战袍,双手抱胸坐在一旁。
「……?」
没记错的话,韩升确实听见迅说用过晚饭就要离开才对。那么为什么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别说煮食,迅与旺季看起来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内心浮现不妙的预感。
正想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时,韩升已猛然察觉发生异状的原因,更用力握紧手中弓箭。
「——不会吧。」
在昏暗室内背靠着墙的迅,听韩升这么一说便耸肩苦笑了。
「……没错。我们被包围了。前脚才踏进这间破庙,就马上被强大武装势力包围了。你可别出去,否则就等着被箭射成蜂窝吧。现在这里只有大人和你我三个人。真伤脑筋啊,简直是欲速则不达。总之,要是有个万一,只能杀出一条血路让大人一个人逃离了。大人,届时请您别回头,尽管逃离这里吧。」
「……我明白了。但,还不是时候。」
旺季沉稳的声音总算令韩升稍微镇定下来,但却不懂他为何这么说。
「怎么会这样。包围者究竟是谁,他们知道对付的是旺季将军吗?还是说,对方只是普通的强盗——」
空中传来快箭划破夕暮的声音。迅与韩升立刻飞身扑向旺季保护他。从箭矢破空的声音韩升也察觉了,那绝不是强盗之流的泛泛之辈,而是,受过正规训练的……
(是哪里派来的军队。)
飞箭划出优美的弧形穿刺进走廊。旺季依然不动如山,只抬眼望向那支箭。
「……是箭书。取下看看是哪个蠢材吧。」
定睛一看,箭羽下的确绑着一张信纸。迅很快的看过书信内容。
「……这下伤脑筋了。」
「是谁。」
「……东坡郡太守,子兰大人。」
「啥?」
大喊出声的并非旺季,而是皋韩升。子兰不就是统领前方州境的那位太守,来到红州的途中,在那小丘上,和旺季及静兰一起见过的那个男人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书信上说,等日一落就行动。我们该怎么应对?大人。对方是刻意等到日落的吧。趁现在天色尚未全暗,我们三人还能一起逃。毕竟对环境的掌握对方也比我们熟悉。」
「不,不需要。再等下去。皋韩升,日落之前你先吃点什么垫肚子吧。否则一切结束之后,会因为过度饥饿倒下的。还有水别喝太多,否则一紧张起来有可能会尿急。」
哪还有时间尿急,韩升一边在内心嘀咕自己胆子可没这么大,一边为旺季那句「等一切都结束」而感到些许心惊肉跳。
滋滋……沉默之中,只有烛芯燃烧的声音响起。很快的,太阳便完全西沉了。
不久,破庙外也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迅竖起耳边倾听,低声对旺季报告。
「其中一人穿的是文官靴,想来是子兰大人。另外有八名普通的武官外加两名武艺甚高的武官。来的总共有十一人。」
「什么!他带了十个护卫来吗?三对十一啊。呜,还真的耶,听得满清楚的……」
才刚和着竹筒里的水吞下最后一点干饭的皋韩升也皱起眉头。对于韩升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速速吃完一餐,在另外两人看来,胆子已经算是够大的这件事,他本人恐怕一点也没察觉吧。
「从道寺外地面上残留的马蹄,这里只有三人的事根本瞒不住对方。即使如此,要以同等人数对决,又没那份胆识,拖拖拉拉的最后带来这么多人,要说是文官的作风倒也的确是如此。」
「欸……真卑鄙,不过也没办法啦……哪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呢。」
皋韩升还能说些风凉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迅在这里。在牢城时已经彻底领教过,眼前这个叫做司马迅的男人,拥有超乎一名侍御史该有的能耐。虽然只是直觉,不过他或许比自己原本的直属上司蓝楸瑛……还要强上……那么一点。既是如此,对方就算有十个人,说不定也还有可能应付。
(……就看对方带来「武艺甚高」的两名武官强到什么地步了吧。)
韩升最后在心里祈祷那两人最好只是虚有其表。接着,对方铠甲与剑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听得出他们似乎发现了庙里的烛火,正一边戒备着一边加快脚步。
洞开的庙门外,已可看见那双文官靴了。
「……如此冒犯真是失礼了,旺季大人。」
在别着东坡郡徽章的武官们簇拥下现身的,果真是子兰。
那么,待我瞧瞧所谓「武艺甚高的武官」吧……正当韩升这么想着,朝对方投以警戒眼神时,触目所及却令他大吃一惊。
(咦?)
旺季和司马迅倒是并未表露惊讶之情。只是旺季口中似乎喃喃自语着什么,而司马迅则抓着头,独眼望向天空,口中似乎叨念着「蠢材竟然有两个」。
带着阴暗的眼神,站在子兰后方的——竟是静兰。
「怎、怎么会是——茈武官!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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