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大夫来了。呼。志美再吐出一口气。
「……苟彧……我啊,也曾想过,如果视情况而定的话,其实旺季大人也可以啦。」
秀丽动了一动,明显的反应让在场所有人都发现了。太容易发现了。
「所以我才会想,由你担任州牧也好。并不是我主动想让给你,但这次我脑中想了很多事,的确有些和你所想的相同……可是,还是不行啊。」
志美脸上已没有笑容了。他望着手臂上的伤口,好久不曾这么痛了。这睽违数十年的痛楚感受。
以及数十年不曾有过的怒气。
「……我呢,只要即位的国王比前一个好,谁来都可以。毕竟我是个平民,又曾当过兵,思考很单纯的。我只知道没有好国王,就什么都不好。可是啊,只有一点我绝对不愿意妥协,那是最后的防线……老实说,从红州的铁炭与技术人员消失时,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只要是统治过红州的人,都会知道铁炭和技术人员的消失意味着什么。正因如此,志美一直到最后都不愿相信盖下印章的人是苟彧。然而只要看看苟彧现在那张铁青的脸,就知道他最终没有盖下印章的理由,和志美内心所想的不谋而合。这是唯一值得欣慰之处了。
只有红家和少数继承了技术的人才懂,也因此从未广泛流传铸铁技术。
——当战争来临时,懂得这种技术便能制造出数量超乎寻常的武器。这也正是红家历代以来,在战争中很少失败的原因之一。虽然制造武器也需要超乎寻常数量的铁炭,但在铁产量丰富的红州,这绝对不会成为问题。
「只比最悲惨的状况还要好一点的世界」。就像一辆几乎解体的货车,摇摇晃晃着勉强前进。志美喜欢这样的世界。那辆货车很有人性,即使装满过重的货物也不舍弃任何一件,咔啦咔啦的前进,是这样的世界。志美很明白,这样的世界拥有何等珍贵的价值。从战场上生还,且经历过好友自杀身亡的志美非常明白。
「——苟彧,我啊,唯一无法认同的国王,就是考虑以战争为手段的王。不管他再出色也一样。那就是我最后的防线。或许有人会说这种想法太天真,但这就是我。所以我无法跟随旺季大人。我也不会辞去州牧,我决定了,就是现在决定的。」
「州——」
「就算是我啊,也会有生气的时候喔。你这家伙,似乎很想凄美的死去,别开玩笑了,学什么多愁善感伤啊。只要把暗杀你的主使者诬赖给我,不就能一石二鸟,同时除去红州州牧与州尹了吗?你竟然还完全中了人家的计!」
「……啊!」
苟彧这才终于察觉似的愣愣张大了嘴。秀丽与燕青也同时惊呼出声……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事先不留下几个卫兵或护卫的刘州牧,应该也得负一部分责任吧。秀丽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口。
「啊什么啊,大阿呆。所以说你就是个大少爷吧!不过那都无所谓啦,总之叫我眼睁睁的看别人暗杀我的副官,这种事我决不原谅。可恶,这烟管怎么半点烟草都没了!小姑娘,帮我装个烟草!燕青,点火!」
秀丽忙着将烟草装进烟管里,燕青则像个下人似的赶忙点烟。看见一对年轻男女簇拥着帮忙点烟的样子,苟彧不禁嘀咕道:
「……你看起来还真像有变态嗜好的五十岁老头耶,刘州牧。」
「少罗唆。不过被这么奉侍着倒真的不错。呼,我可能真的很适合这种嗜好唷。」
志美终于吸到真正的烟,从口中呼出的紫烟,像有生命似的袅袅浮动。
「……杀了你就能封住你的嘴了。因为对方不容司法介入调查啊。这一点我也无法原谅,绝对。无论主使这件事的人是谁,旺季大人都不可能全然未察觉。我现在明白了。他认为,直到最后的最后,若真的没办法也只好那么做。问题是,什么叫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所以被迫战争,这种想法我可敬谢不敏。」
最后这句话,让秀丽用力咬紧了嘴唇。那是她一直说不出口的话。
「那么,那些庞大数量的铁炭,以及失踪的技术人员,果然就是为了——」
秀丽说这句话的语气,令志美瞪大了眼睛。「那些铁炭」,她是这么说的。
「……你该不会——」
「我找到了。虽然还没找到技术人员,但消失的铁炭,我已经亲眼确认过了。」
「怎么办到的!我也是拼了命找的啊!为何!」
秀丽轻笑了起来。
志美真的搞不清楚了。眼前这丫头真的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吗?
「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不是苟彧呢?连我都差点以为是他了。」
「是啊。苟彧大人确实完全符合了被怀疑的条件,事实上,我也不认为他完全置身事外。否则他也不会被怀疑了。到现在我都还有三成怀疑他喔,来这里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可是,如果犯人不是他,那苟彧大人的性命一定会有危险——」
当了某人替死鬼,差点被杀死的苟彧。
「这样啊……只要杀了苟彧,线索就断了。如果苟彧活生生的落入御史手中,可能因为并非毫无关系,所以有可能在追查之下说出某人的名字。还不如杀了他,让他顶了子兰的罪,是吗?」
苟彧说了,自己能为旺季做的最后一件事。志美震惊低语。
「所以,你是来保护苟彧的。」
「是的。如果他死了,身为御史台官员,矛头就只有……转向刘州牧你了。」
「我想也是。我不可能对自己手下做的事完全不知情,那说不通,我也说不出口。你看吧,苟彧,你要是死了连我都会遭到调查啊。拜托你不要再随便帮我制造麻烦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