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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矛盾,任谁都看得出来。如果贵族确有遭到铲除的必要,那我们也无话可说。可是既然不是这样,我们也有生气的权利……那些失去的、被夺走的东西,可都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啊。而旺季大人就是我们这群人的象征。连他那么有才华的人,整整三年,国王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若只有彩七家越来越受宠,那倒不如恢复从前的贵族制度。明明嘴上说着要一扫七家主义,现在国王却先破坏了游戏规则。这三年来,不管是中央或地方都一直在忍耐,事到如今,已经忍无可忍了。对紫刘辉是毫无期待了,可是对旺季大人就不同……」
如拔除雨后春笋般铲除其他贵族的结果,就是使金钱与权利更加集中于彩七家。旺季为了破除这个局面,默默帮助提拔落难贵族,让他们有实力与国试派及彩七家竞争,并安排这些人才陆续担任朝廷内外要职。这一切,靠的都是这群人自己的实力。
「我很想见识见识旺季大人所创造出的世界。现在还是这么想。」
「……那,又是为何……」
「为何啊?因为我突然觉得很烦,讨厌什么都照别人安排好的计划走啊。」
苟彧绕着那张大办公桌踱步,来到半开的窗户旁朝城下望去。这举止令志美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自然,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只要我升格为红州州牧,就能得到红州了。这次的蝗灾正好是个绝佳机会。只要默默等就好……但是对于这种事,我突然觉得厌烦起来。」
眼见志美为蝗灾奔走,并执意一肩扛起所有责任,相对之下,只为了那种理由而必须装作毫不知情的自己,突然令苟彧觉得好厌烦。自己又不是为了满足中央那些政治斗争才来这里当州尹的。胸口突然间涌上一种近乎愤怒的情感。
在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身为州尹如果不能以州民为重,那还算是什么州尹。如果那样,自己在红州又有何意义。就连比自己笨又没教养,但却无法完全瞧不起他的刘志美,都懂得理所当然地有所隐瞒,这件事让苟彧气得头晕脑胀。
呼。苟彧吐出一口紫烟……其实内心已经很明白了。不提那些有的没的大道理.唯一单纯而真实的是什么。并不是想背叛旺季,只是——
「……如果不把你挤下去,就无法获取红州。可是……可能我还想,还想继续看你如何处理红州政务,以身为你副官的身分。」
说完后,苟彧微笑着,缓缓转身面对窗外,简直像在等待什么似的。
志美感到全身寒毛倒竖。突然发现了刚才觉得苟彧举止不自然的原因。
「————唔!」
踢翻椅子,朝苟彧伸出手。好像听到有谁在大喊什么,但听不清楚内容。
红风之中,窗边飞来一把箭。毫无疑问是冲着苟彧来的。
咚。只听见一声钝重的声响。
……州牧室,溅满了血。
「——红州牧!我是红秀丽,我要进去了!」
一边喊着,秀丽一边将州牧室的门踢破,和燕青一起冲进去。
视野里马上充斥着令人不舒服的血红色。只瞥了一眼,便马上将门锁上不让其他人进来。
「不要进来!燕青!」
燕青朝地面一蹬,大脚踢翻州牧办公桌,飞身至刘志美与苟彧身旁。用手臂挡下第二把箭,拉下半开的窗格。咚。是第三把箭刺进窗板的声音。
……一阵沉默。不久,刘志美先开了口:
「……没想到来的竟是红御史啊。还以为你们已经撤退了……」
「——刘州牧!」
志美的手臂深深插着一把箭,血渗透袖子,再沿着手臂向下滴落在被他护住的苟彧胸口。苟彧呆若木鸡,凝视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鲜红液体。
「快叫大夫——」
「……请等一下,红御史。我有些话想说。伤不要紧,反正只是手臂,又只中了一箭。不是也常见到中箭的鸭子依然慢悠悠的在河里游泳吗?」
「哪有很常见!而且鸭子身上中了箭也很痛啊,又不是装饰品!」
秀丽元气十足的大嗓门对志美而言是种救赎。他笑了起来,借燕青的手臂使力,从苟彧身上起来。背靠着墙坐下来时,看见燕青生气的眼神。
「……志美……我不是要你小心了吗……总之先帮你急救啦。」
「抱歉抱歉。至少受伤的只是手臂,你就原谅我吧。幸亏不是毒箭嘛。」
燕青撕下自己袖子一截较柔软的布料,俐落的为志美止血。接着,才猛然拔出他手臂上的箭矢。秀丽虽然闭上眼睛不敢看,还是听见血喷出来的声音。
视野角落,苟彧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官服的胸口部位被志美的血染成大红色。志美心想,他的表情简直像在参加我的丧礼嘛。那并不是一张幸存的脸,而是终于理解「死了就亏大了」的表情。自己总算有超越苟彧的地方了。
「苟彧,你要是平安没事,就把我的烟管还来吧。」
吃力的伸出手,苟彧这才猛然想起似的,望着自己手中握着的烟管。低声的说出一句不合时宜的傻话:
「……可是里面的烟草都散落了……」
「没关系,空的也好。」
志美叼住空空如也的烟管。闻到残留的烟草香,遗是能让他镇定情绪。手臂传来一阵刺痛,令他皱起眉头。其实志美也还惊魂未定。
虽然燕青应急的做了止血措施,一旁那丫头却抿着嘴,脸上的表情只差没说现在马上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