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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
您为什么偏偏留下旺季这条命呢?为什么只留下旺季呢?
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一位太子,都无法跟这个男人相提并论,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不想被夺走的,就要去守护。想要的东西,就去抢来,用自己的力量。如果真的希望的话。
——只有欲望越强烈的人才能获得胜利。那就是父亲戬华的生存之道。
(可是,您应该知道的。)
在六个儿子之中,谁都不曾拥有过。拥有过如旺季一般的热情与理念,甚至是那份执着。也没有比旺季更想成为国王的理由。那在丝绢摇篮中长大的六名太子。
(不可能有丝毫胜算。)
自己,或是刘辉,都比不上这有着与父王相同目光,现在已经比父王拥有更多的男人。
怎么可能赢得了他。既然如此,刘辉他会——
(会被杀死。)
经过这么缜密计算,用尽计策逼迫,使用一切手段打击他。到了最后的最后,不可能放刘辉一条生路。就像静兰被处以流放之罪时,派出众多杀手欲取静兰性命一样。
就算旺季肯放过他,静兰也不认为朝廷其他人愿意遵从他的决定——特别是黑幕后头的另一个「某人」。
(现在。)
黑暗之中,静兰的手指无声地握住剑柄。
风声不绝于耳。还是,其实那风声只有自己听得见?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伸手可及,连再往前踏出一步都不需要。看不见,旺季的表情。
(现在出手,还来得及。)
如果是现在,还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勉强还有办法。不行也得行。
只是让一个人死而已。如此一来,可以避免许多人的死。刘辉也可以不用死了。
——这么做有什么错。
这是保护自己的方法。无法改变,也不打算改变。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胸口那封秀丽的信,突然又发出声音。然而静兰却当作没听见。
剑已经拉出了。
忽然之间,听见有人呐喊的声音。
……一阵仿佛永恒般的静寂降临。
旺季依然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望着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就要刺中自己的银色剑刃。剑身颤抖着,简直就像刺上了一块透明的盾。
「……哼。原来至少在杀人的时候,你还懂得像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啊。」
这是旺季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与静兰目光相对。从初次见面时起,他的眼神就未曾直视过旺季。那个脸上总挂着不自然的假笑,马上移开目光的少年。
然而,现在的静兰正直视着旺季,两人四目相对。花了二十八年,终于。
静兰的表情扭曲得如被暴风扫过,但却没有丝毫丑陋的歪斜或混浊。那表情里的痛,是近似于绝望、悲伤、愤怒和无奈的综合体,表达出各种无法压抑的感情。看起来,那些感情都不是对旺季,而是对自己所发。泫然欲泣的静兰,咬紧了牙根。
一阵晕眩。分不清自己是愤怒或绝望。明明只有这次的机会。
「……为什么……」
为什么无法顺利挥舞刀剑。内心这无法驾驭的情绪究竟所为何来。
就连在「杀刃贼」度过的那段日子,都不曾有过如此混乱激动的情绪。
应该没有做错啊。先下手为强,这是理所当然的。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为什么现在……
并非受到旺季目光压制。使静兰停手的,是他自己内心的某种不明情感。从何时开始,一直在他心中盘回不去,如暴风雨般的激烈情绪。
——这么做,真的没有错吗?
有人这么说着。可能是秀丽,或是邵可、夫人,也可能是刘辉。还听见了燕青的声音。当不再是清苑之后,那些经历过的岁月全充斥在心头。阻止他的就是自己。不相信表面的美好,不管用多肮脏的手段,都要选择最简单的方式。那就是正确答案。如果秀丽和刘辉都办不到,就由自己来动手。做得到,不能犹豫。就像一路走来那样,之后也应该这样。这么做应该没有错才对。
——为何自己的心却背叛了。
混乱不已。一切都变得不确定了。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个傻瓜。」
旺季低喃。平静的眼神朝下,望着颤抖的剑。
「不过,比起以前像样多了。」
静兰的剑被打落在地。但出手的不是旺季。有人用力地朝静兰脸颊打了一拳,将他打得飞身而出。倒在地上之后,静兰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皋韩升冲上来,抓住静兰的胸口,再给了他一记侧面勾拳。那是用尽全力的一击,静兰知道自己嘴唇都破了,有流血的感觉。
「你一直跟在红御史身边,为什么还做出这种事呢!她不是从来没选择过轻松好走的路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可能会让一切努力都化为泡沫!」
「够了,皋武官。放开他吧。现在跟这笨蛋说这些,他还是不会懂的。」
旺季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