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华王。
旺季就那样,站在那里,慢慢的弹起了古琴。
“不仅仅是红秀丽,还有一直以来注视着你的红邵可、蓝楸瑛呀,李绛攸以及茈武官等等……因为那样重要的人还有很多吧。我想你或许是为了守护那些以你为中心,对你而言不能失去的重要之人,为了那些喜欢之人的愿望,而一直保持那样的心情吧。”
是那样的。而且,刘辉并未觉得,那是错的。
但是,如今的自己,确实是把什么弄错了。因为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就会错的更多,不管是被谁责难,自己甚至就连身体也不能随便动一下。所以,刘辉为了不想做错,就一直闭口不言。刘辉的下巴,微微有点颤动。
旺季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弹奏着古琴。温柔的,如同夜晚的森林般安宁而平静的琴声。
“……但是,陛下,我却不同。”
夜风中,树木沙沙作响,远处,灯笼的烛火轻轻摇曳着。
“我,是为了讨厌的东西,才努力至此的”
“……讨厌的,东西?”
旺季格外用力的弹拨了一下琴弦。
“——我,非常讨厌你的父王。”
那个音在最后那句不容轻忽的话音中落了下来,看起来如同否认似的。但是,在擅长武艺的刘辉听来是不会弄错的,旺季同时也是应该知道这点的吧。正是如此,才如同仅仅只传达至刘辉的耳中似的。
刘辉惊呆了。此前,似乎还从未有过说父王讨厌的人。
先王戬华。被称作流血的霸王,被誉为苍玄王再世的英雄之王。同时也是王兄清苑最为敬爱的父王。
旺季的手指弹拨着琴弦。那个声音,纷纷乘着夜风,已不知被送往何处了。
“真的很讨厌啊。对于弱者绝不眷顾,对于碍事者全部格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要向他俯首称臣。我绝不认同那个人。……绝不认同。我,并非如你那般为了守护所爱之物,而是为了与讨厌之物战斗,并且改变一切才努力至今的”
在宋将军那里听说过。直至最后,作为对手与父王一直战斗到底的那位将军,正是以前的旺季。就是那样的事。
“说起讨厌的东西啊,那还真是堆积如山呢。战争、饥荒、疫病……还有那不管走到哪儿都堆叠如山尸体,虽然那只是‘普通’的东西,但我仍然讨厌那样的‘普通’。非常的想要改变它。在领地呀,庄园之类的地方尽可能多的雇佣人,在歉收的季节里种植生命力较强的农作物,并且为了救济贫民而四处奔走。在还未举行国试制度之时,大多数的贵族、官吏都是不学无术的。(就是指文盲,没本事的意思,文盲这个词不太优雅,所以换成这个^^)终日只知道作一些狗屁不通奇奇怪怪的古诗,在堕落的莺歌燕舞中流连忘返。……也或许他们是明白的也说不定,因为马上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来临了。灭亡之日降临了。只因早已心知肚明,所以只管一味的从现实中移开视线从而继续自取灭亡罢了。”
简直就如同在腐烂落下之前的果实那样。正因为全是早已掉落下来的,所以才会散发出奇怪又甜腻的腐臭味。
“……当时的我,与现在的你相比也并未年轻多少,也没有力量……即使如此,我也深切的体认到立于上位的贵族与官吏等若是不改变的话,那么一切都只能是空谈。我一边对各地的贵族子弟进行指导,一边将他们送出官场,说起来也正是这个原因。……但是,由于当时的我无权无势,所以什么也无法改变。不久,戬华公子即位了。他对那些贵族和官吏并未曾抱有任何的期待。所以,对于所有的家族派系,一个不留全部诛灭。正是因为令尊的不会变通,所以就只好选择了毫不留情全部肃清的方法。……即使是在即位之后,那种作风也未曾改变。那个,您也应该是知道的。”
刘辉别开目光。就是那样的。在五位王兄公子中,如愿以偿的只活下了被流放的清苑。刘辉的血亲已经一个都没有了。虽然由于公子之争而被暗杀的其他王兄也有活下来的,但是,结果最终还是由于父王的命令而全部被处决了。不管是活下来的公子也好,妾妃也好,甚至是那一族也好,就连有权有势的贵族与官吏,也一个不留的全部诛杀了。
那时的刘辉,虽然也知道那些事,但是在心中却并无任何感情。原本就不喜欢那些王兄和妾妃们,所以也从未想过要为他们去恳求父王。即使是听到他们被处决时,只觉得那个遥远的世界发生的变故与自己毫不相干,也从未想过父王的作法有错。仅此而已。就连那最后的怜悯,也一并忘记了。
忽然,刘辉对以前的自己从心底涌起了一股寒意。说起来在父王将王兄以及母妃们依次处决的时候,原本对一切毫无感觉的正处于十来岁的自己,初次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的心情。
“……你是说……父王……他,做错了吗?”
事到如今再去追问那些过去的事情,本身就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了。只不过是毫无价值的谈话而已。
旺季正在弹着古琴的指尖,停住了。曲子也断然终止了,曲子的余音如同点点碎片般消逝在黑夜中。
“……那个人和霄宰相出色的做完了我做不到的事。即使血流成河,即使有无数的人死去。大家都异口同声的说着‘没办法’,是的,为了结束战斗这是没办法的事。可是,相当的不可思议啊。仅仅只有身为当事人的戬华王与霄宰相,却一次也没有说过那句话。……若是哪怕只说过一次也好,那么,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指责他的错误。”
是的,还有很多其他不同的方法,不管他们用多么华丽的言辞来做借口,我都可以将之全部抨击回去。
但是,直至最后的最后,也未做任何辩解。别对我寄予期待哟,即使不论是在何时他都笑呵呵的说着那种挖苦的话,自由任性的活着,然后死去。以后就随你们喜欢。这就是他最后的遗言。
旺季觉得或许自己想错了,先王虽然在自己的理想中不是那种的值得自己钦佩的男人。但是,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说法。他只是从那为数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