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的问题,最重要的,是自己内部的问题。
“难道,春天冗官骚动之际,对御史台推荐秀丽的……是悠舜你?”
悠舜苦笑了起来。
“……是的。其实,正如您所言,是臣去拜托葵长官的。当然,最后要不要任用秀丽,还是必须依据葵长官的判断。虽然这做法相当危险,但是若不想被御史台击溃地生存下来,只能赌赌这个方法了。毕竟秀丽大人是陛下能能打从心里信赖的少数官员之一。”
只要是可用的人才,就算是从储藏室里拉出来的,也要好好重用——正如这句话。
然而就连这最后的方法,也在刘辉看不清眼前事实的情况下,被自己亲手扼杀了。
“所以接下来的地方人事,看来无法有太大的异动了。让人担心的是碧州……”
碧州。一听到这个地名,刘辉微微有了反应。
“你是指飞蝗吗?”
“是的。看来,御史台中有谁已经向陛下您报告此事了。”
悠舜干脆的回答,完全不为所动。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不明白,而且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那笑容的背后,究竟在思考着什么呢?
悠舜说出口的话总是正确的,没有任何毛病可挑,所以才让人更加不明白。
只要悠舜曾露出些许狼狈无措,甚至露出隐瞒了什么事的踌躇模样,说不定刘辉还比较安心。
“为什么不告诉孤呢?夏天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不是吗?所以才会派榛苏芳去调查。”
为什么?自己真有资格如此质问吗?
夏天。就在夏天时,刘辉自己放下一切,把工作全丢给悠舜,逃到九彩江去。
(……难道收到报告时,已经是孤逃到九彩江之后的事了吗?)
悠舜从堆着如山的文件,似乎随时都会崩塌的书桌一角,俐落地抽出几张书简。
“……陛下,关于蝗灾,您理解多少呢?恕微臣僭越,只要史书上有留下记录的程度就可以了。因为这数十年来,并未发生过那样的大蝗灾。”
正是如此,所以刘辉也点了点头。虽然听过,却从未亲眼见过蝗灾。
“蝗灾,简单来说就是大群飞蝗过境造成的损害。除了在一定的气象条件之下才会发生,更重要的是,弱没有足够维持大群蝗虫生存的食粮存在,蝗灾也不会发生。过去的大业年间,每年都出现异常气候,天地变异导致农民人口锐减,加上几度掀起的战争使大地荒废,甚至连蝗灾都无法引发,堪称史上最凄惨的时代。因为那是个连父母都会煮食子女果腹的时代,更别说飞蝗的卵、幼虫与成虫了,只要一被发现马上就被煮食得一干二净。小规模的蝗害虽曾发生过几次,但发生时人们与其说感到畏惧,不如因可将其当作粮食而欢欣鼓舞。”
悠舜口中淡淡说来,刘辉却听得毛骨悚然。
羽羽爷、霄太师、宋太傅——以及父王,他们所生长的是这样的时代,这真是太——
“……只是,实际上,蝗灾再怎么小,都是最糟糕的天灾。原本飞蝗这种生物的生命力就异常的强,卵也好、幼虫也好、成虫也好,都有越冬的能力。”
“也就是说,虫卵会维持卵的姿态,成虫也会以成虫的姿态度过冬天,春天时再觉醒,是吗?”
大部分的昆虫一到冬天都会死去。原本以为这才是理所当然的刘辉,在一窥飞蝗那可怕的生命力之后,不禁背脊发凉。
“是的。而且不只如此,产下的卵直到最适合孵化的气象条件来临为止,不管几年都能继续生存,非常顽强。”
“……不,等等。可是,一般来说,飞蝗是不会成群结队飞舞的吧?他们是单独行动的生物不是吗?”
“您说得没错。甚至可以说,要是有其他飞蝗靠近,他们还会厌恶地飞离。飞蝗本应是最喜欢单独行动的昆虫。俗话说‘一只飞蝗走天涯’,说明飞蝗是热爱孤独的昆虫。”
“太、太帅气了!这就叫癫狂对吧?不是流浪一匹狼,而是流浪一飞蝗,他们一定觉得那种成群结党的太逊了!”
悠舜的眼光突然不经意地望向远方。
“可是,就像脑袋不灵光的小混混集团一样。一旦成群结党,尝到以欺负人为乐的甜头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不行!这样太逊了!不良少年,真是太逊了!集团暴力,反对!”
刘辉打从心底呐喊着这句,心想简直可以当成明年主打的操行标语。
“然而成群行动的大群飞蝗,其行动原理很不巧的,就与不良少年组成的小混混集团‘大家一起攻击店家白吃白喝就没什么好怕’的想法没有两样。既没有良心也没有价值。总之就是不断袭击别人,不断吃吃吃,其他什么都不管。”
真的是除了暴走不良军团之外,什么都不是。悠舜说着也皱起了眉头。
“事实上,飞蝗的个性真的很糟。说来不可思议,只要一靠近成群结队的飞蝗,数分钟钱还喜欢孤独的飞蝗,马上就会成为群党的一份子,成群的飞蝗势力也就越来越庞大了。”
“意思是说,堂堂正正过日子的飞蝗会受到坏军团影响吗?”
“没错。只是稍微靠近而已,马上就会被同化,外表与性格都产生变化。”
简直就像被拉进不良少年集团的模范生嘛!刘辉这么想。
“孤听说,外表会变成黑色与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