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辉似乎吃了一惊,低头看着秀丽。秀丽微笑着,拭去他脸颊上的
泪水。
她回想着红姓官吏交给她的信。
“……你写了‘我不想辞去你们,请回来工作’对吧?”
刘辉写给每位官吏的信中,事无巨细地记录着他们各自的履历和工作情况,并佐以热情的字句,阐述他们是朝廷需要的人材,劝说他们回来。
这种做法绝对不会是因为对方乃是“红姓官吏”。
真不知道他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来写信。
“……因为孤不想如此轻易就辞去他们。”
“为什么?”
“孤所知道的‘红姓官吏’……有绛攸、邵可……还有你。孤心目中的‘红姓官吏’都是热心工作,生性认真,待人温柔,总是为别人着想的人。……那些一无所知的人又凭什么说红姓官吏都不适合为官呢?至少,孤不想在连这些人做了些什么工作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一个不剩将他们全部辞去。说到底,他们之所以会采取这种行动也是由于对孤的不信任。虽然无法向他们道歉,但也想尽自己的诚意。……孤希望得到他们的信赖。”
所以,他尽可能挤出了时间,逐一调查那些官吏的事之后,写了那些信,希望能留住他们。
秀丽一时说不出话来。原来刘辉看过自己和父亲,看过绛攸之后,认为他们有如此重要的价值。
“……可惜……只是徒劳。”
“……不是徒劳。”
“嗯?”
“你没有徒劳。他们说,为了你,愿意再回来为官。”
官吏们很后悔由于自己的行为将王逼入绝境。他们都表示,一定会回来为官,尽自己的一份力,不为红家,而是为了王。
所以这绝对不是徒劳,它的的确确起了某些作用。
希望继续让这个人当王——秀丽衷心期盼。
而为此,她所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辞官前,我会最后一次前往红州,我要去说服父亲他们回来。”
秀丽轻轻放开刘辉,嫣然一笑。
“这是我作为官吏,能为你做的最后一项工作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然后就会辞官,进人后宫。”
与刘辉分开后,秀丽独自一人又信步回到了御史台。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龙笛的声音。
音色典雅优美,犹如一柄从头至尾锋利冰凉的刀刃。
秀丽吃了一惊。——没错。
(这笛声是……)
尽管只听过一次,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种动听到几乎让人起鸡皮疙瘩——冰一般的音色。
与那时一样,秀丽觉得自己似乎被音律所召唤,她专心追寻起笛声的来源。
飘渺的薄云,宛如被夜空丝丝切开,叆谜而又缱蜷。
昏暗迷蒙的月,洒下似有似无的银光。与那夜一样,月色朦胧。
秋夜的凉风一过,吹起数片落叶。就连这一点也同那一夜如此相似。
在落叶飞舞而去的尽头,映着月亮的明镜般的池边,站着笛声的主人。
“葵大人——……”
笛声戛然而止。
与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葵皇毅用那严肃冷静的双眸,回头看向秀丽。
那一瞬间,秀丽觉得皇毅似乎看透了一切。
甚至也许连她今夜作出的选择也都了若指掌。
不知道是秀丽走近了皇毅,还是皇毅走近了秀丽,或许两者都有。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葵皇毅已经站在了她眼前。
随着一声叹息,话语也轻轻飘落到她的耳边。比起平日,声音中更添了一抹温柔。
“……做出了愚蠢的选择啊。你,还有那个王。”
一瞬间,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某样东西一下子涌了上来。
秀丽的表情顿时崩溃,忍不住呜明起来。由于实在抽泣得太厉害,她甚至都来不及擦去那倾泻而下的泪水。她咬紧牙根,放弃擦泪,紧抓着皇毅胸口的衣襟大哭起来。周围的空气中荡漾着一股熟悉的雅致清香。
皇毅并没有回抱秀丽,只是沉默着,任她在胸口哭泣。
秀丽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哭泣成这般模样。是悲伤,是不甘,抑或其他?然而,唯有眼泪汨汨涌出,想止也止不住。
对刘辉说的那番话不是谎言,也不是故意逞强。
一直以来,秀丽的手中紧紧抓着一个不愿放弃的梦想。尽管如过眼云烟一般,但毕竟它曾经实现过。所以她想,自己一定只是有些难以放手。仅仅是如此而已。这比起从未实现已经好太多了。毕竟,她享受了一场短暂的美梦。
以后再也不会在这个人手下工作了。
——还想……
“……还想……”
还想留在皇毅的身边,见识各种各样的事物。还想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