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南师父一副嫌吵的样子掏了掏耳朵。
“燕青,你去外面跟银次郎玩。”
接着便一手抓住燕青的头,把他像颗球似的从厨房窗口往外一抛。于是燕青便连人带窗杆地“哇”一声大叫着飞了出去。
鸳洵冷汗直流。虽然已从宋隼凯嘴里听说过他,不过此人还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师父啊。
南师父一头鬃毛似的银发摇曳着。这位野人似的师父,银发的质地就像是野兽的皮毛一样美,而当他眼睛这么一瞧,感觉就好像是与真正野生的兽正面相对。
“这位即将动摇燕青的宿命,将他从这里带走的不速之客啊。看在你救了小山猪的份上,就当阁下你是这座山的客人吧。没办法,我就听听你想说什么好了。”
虽然不知道他从何得知自己救了小山猪的事,但对于这点鸳洵也不再感到奇怪。如果说银次郎是这座山的主人,那么眼前这个既像大人又像孩子的人,或许就是山神吧。他这么想。
被丢出窗外的燕青躺在干草上,枕着银次郎的肚皮眺望着夜空。明明平常只要一吃完晚饭貌似就觉得困,今晚却清醒得合不上眼睛。
“——委托内容是,歼灭‘杀刃贼’。”
心脏“噗通”跳了一下。眼前染成一片血红,全身开始微微颤抖。
久违地,左脸颊上的伤口开始发热疼痛。燕青可以要自己深呼吸一口气。
突然,银次郎站起身来,燕青便从它雪白的肚皮上滚下来,就在他正面朝下整张脸差点埋进干草里时,有个人从上将他提了起来,但却不是师父。
“咦,鸳洵爷?怎么了?你们讲话讲完了吗?”
“是啊。然后南师父对我说,要睡觉的话可以睡在外头的干草堆上。”
“师父真是的!我的床借你睡吧!”
“不,干草堆就行了。我以前也常这么睡的。”
鸳洵当真就这么仰躺在干草堆上。银次郎也不理燕青,自顾自的溜达到一边去了。银次郎和师父是一个样,只要有生人靠近就躲起来。
干草发出日晒后令人怀念的气息,鸳洵闭上双眼。
“……燕青,委托取消了。你也忘了那回事吧。”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燕青都没有开口。鸳洵还以为他睡着了,却听到燕青以沙哑得不自然的声音对他说:
“……你听师父说了吧?我的事情。谢谢你,爷。但我要去。”
“燕青……”
“我啊,是个笨蛋。也不大会读书,明明人家都有教我的。”
转头一看燕青,那张侧脸上的表情,仿佛即将崩坏的沙雕般,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
“……我真的很笨。就算把家人的事情都忘光了,那个男人的长相和声音却全部都记得。是不是很笨,一般都是相反才对吧?而这么笨的我仅存的,就只有这个记忆。所以我愿意接受委托。现在是我离开这座山,回到我应该在的世界的时候了。不管前方等着我的,是怎样无边无尽的黑暗。因为这就是我选择的世界——我,我要去杀了那个将我全家赶尽杀绝的男人。”
与“家人”有关的记忆,渐渐朦胧不清。曾几何时,甚至连梦见他们时,长相都已不再清楚可辨。明明是那么不愿意忘记的。
忘却了家人长相的如今,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了谁,或许只是为了自己吧,燕青必须离开这个虽然乱来,却绝对会守护自己的世界,走到外面去。
“就算你阻止他,燕青还是会去的吧,就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因为他会发现这不是你,而是命运在呼唤着他。”
说不出话来,鸳洵只能紧紧拥抱着燕青。
在那双温暖的臂弯中,燕青闭上了双眼。从他的眼角,滚落一滴泪水。
在这山里与师父及银次郎共度的八年时光,自己确实是受到保护的,但这却是不属于他的世界。不,是他无法将这里当作自己的世界。
燕青无法忘记也无法丢弃自己过去的誓言。那冻结成冰的怨恨也没有消融的一天。只是让时间暂停而已。但燕青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仍然有着深重凝结的黑暗。即使假装忘却,最后仍无法消失。
(对不起。师父,银次郎。)
无法选择他们的燕青,离开了这座山,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从五岁那年的夏日起,眼里始终流淌着红色的血,随着永远无法放手的恨意,紧紧跟随着他。
南师父站在悬崖最高处看着星星。他的身后,银色的狼无声地站着。
“银次郎,你那时为什么带燕青回来呢?”
银狼的本名其实并不叫银次郎。不过到现在,已经不论谁都如此称呼它了。
一会儿之后,不知从何响起低沉浑厚的声音:
(——因为同情他。)
那确实是出自银狼的声音。不过却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不可思议的声音。
(那时,我第一次感觉到“同情”这种情感,我的主人。)
“同情那个一醒来就张口大咬整头正在烤的牛,跟着屁股着火哇哇大叫四处乱烧,最后一头冲进河里差点没淹死的小孩吗?”
(……是啊,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错觉呢。)
再次捡起随着鱼从河里漂流而下的燕青,也是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