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吃”
吏部尚书红黎深开口第一句就是如此。
按照他的吩咐而正在沏茶倒水的李绛攸,因为这句话而在额头上清晰地浮现了青筋。如果这句话是从红黎深以外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他绝对会斩钉截铁用一句“那就不要吃”来打发掉对方,但不巧的是眼前的这位上司,偏偏是可怕到让他无法说出这种话的对象。
“明明是你自己叫我做好包子带过来的。”
绛攸小声地尝试着抗议,但是马上就被击回了。
“我可不记得有说过叫你做难吃的包子带过来。话说回来,绛攸,难道你真的觉得这个看起来是包子?我怎么看都只像是煎饼啊。”
那个扁平的东西,确实无论用多么宽大的目光来看,也看不出是个“包子”。
但是绛攸也有自己的理由。
“……从早到晚被你使唤得团团乱转,我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提高做包子的手艺?”
哎呀呀,黎深夸张地叹息了出来。
“居然对自己的努力不够视而不见,反而去非难他人。我可不记得有如此教导过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弄错了教育方式呢?”
“……唔!”
“茶水也不合格,要计算好时间,酝酿出更加恰到好处的苦涩和香甜才可以……再来一杯茶”
面对一面说着难说一面继续消耗着茶水和包子的黎深,太阳穴都在抽搐的绛攸只能默默地沏上了茶水。
突然,扇子“啪”地敲响了一声。
——来了,绛攸在内心做好了迎战准备。
在得知黎深叫自己的时候他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在黎深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的时候,这个预感已经变成了确信。
红黎深是就这个地位而言过于年轻的男人,虽然在几年前已经过了三十,但即使如此,作为朝廷的中枢官员来说还是罕见的年轻。不过话说回来,从罕见的年轻这个角度来说的话,绛攸本人在众人的眼中甚至已经超越了黎深。
黎深以精明能干而闻名,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性格,而绛攸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在和他单独相处的情况下谈到的“事情”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一点他已经通过无数的亲身体验而学会了。
……这次又是什么啊?
绛攸几乎半是自暴自弃地看着黎深,结果对方回应了他一个优雅的微笑,死定了!
“是霄太师提出的要求,从明天起你就要跟随圣上,要好好努力噢。”
绛攸的脸孔瞬间失去了表情,他立刻用冰冷的声音回答:“不要,请你去找其他人。”
啪,黎深的扇子再次发出了一声脆响。
“昨天我叫你做好包子带来的时候,你应该也说过不要吧?”
“啊?那是理所当然吧?为什么我一定要去做包子?”
“前些日子,我因为嫌麻烦叫你代替我去参加朝议的时候,你也说了不要吧?”
“……那个一般来说都应该是各部尚书出席才对吧?”
“几年前,我叫你在从众面前,假装不小心把我讨厌的某位重臣的假发弄掉,让他的秃头曝光的时候,你也说了不要噢。”
“……我……我是说过。”
“还有更早之前,我叫你去参加王都的女装大会少年部,把冠军奖品的百担大米赢回来的时候,你说的也是不要。”
“……”
“还有在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说要捡你回去的时候,你也说的是不要。”
“……”
“你嘴上说了不要,又能在行动上实际贯彻到底的例子究竟有没有过呢?恩?”
红黎深好像在宣布胜利宣言一样地优雅地展开扇子。他的模样似乎只能用不败的王者来形容。
但是这次绛攸无论如何也不能老实地点头。
“不要,我是你的部下。”
“当然了,我只是把你借给霄太师一刻,你依旧还是吏部的人。”
“——对方可是那个昏君啊。”
“有什么不好的?什么事情都是经验。你就好好去做吧。”
“可是——”
黎深没有让他进一步说下去。
“——绛攸?这是我所决定的事情,你觉得我会让你说不吗?”
“……唔……”
面对始终保持笑容的上司,绛攸只能认输。
自从小时候被黎深捡回家后,绛攸已经在他身边呆了十几年了。虽然嘴上经常这样那样的说,但是说到底绛攸还是——虽然他本人坚决否定——敬爱着这个男人,所以最终还是无法反对他的意见,就算他再怎么讨厌那个命令。
于是乎,吏部侍郎(从现在起外借)李绛攸的郁闷日子就此开始。
“……太闲了”
绛攸在宫城的府库——图书室——空虚地翻动着书页。
自从被派去追随圣上已经过了半个月——没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