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
反射性的扯开嗓门顶撞回去后,克洵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发出这般宏亮的声音。
激动过后,心情很不可思议的忽地平静下来了。
“……如果,如果不觉得可耻就等于没救了。在这之前当机立断结束一切吧。在坠落到无底深渊之前自我克制,及时煞车,这才是茶家最引以为豪的骄傲。后继有春姬接任,她虽然无法言语却是个聪慧的姑娘,英姬大婶婆大人一定……会为她挑选一位优秀的伴侣。现在还有机会回归正轨,况且只有现在,才能留给茶家后代子孙未来与红蓝两家同样受到国王褒扬的机会。”
气氛陷入一片沉默。
寂静的时间漫长到几近不自然,于是克洵抬起脸——不由得睁大双眼。一眼便可看出仲障气得全身发抖。皱纹极深的脸上那炯炯发亮的双眸透露出骇人的怒气。
“……不成材的你有什么资格谈论茶家的骄傲?”
犹如地狱窜上来一般的声音。
“少一副自以为是的口气!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铃!仲障粗暴的摇铃。瞬间克洵遭到一群面无表情的大汉制伏并按倒在地。
“祖父大人?”
“我错了,当初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答应接见你,早知如此一开始把你跟我那傻儿子关在一起就好了。”
“跟父亲大人一样……?怎么回事?”
努力抬起被按在地上的脸庞,克洵仰望祖父。
“父亲大人人在哪里?当初为了让病情有所好转,不是已经前往外地静养了吗?”仲障呼吸急促的冷哼一声。
“所以才说你是蠢材,怎么可以让茶家直系的人知道我儿子发疯了,那孩子根本不晓晓得自己的立场,直到现在还待在地牢里不停傻笑。”
克洵脸色愈发铁青。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仲障的亲生儿子。
“怎么会这样……您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安慰你爹吧,继任仪式那天再放你出来——带走!”
“祖父大人!”极力抵抗仍然徒劳无功,克洵被众大汉抓住手臂拖着离开。仲障朝着孙儿的背部丢出一句话。
“记得你一直很仰慕鸳洵…那我就告诉你吧,听清楚了,就算你不以大哥为目标,我也会抢先赶上大哥。”
“什么——”
来不及询问话中的含意,厚重的门扉发出深重的声响,仿佛要隔绝两人一般整个关上。
感觉好似听见了不太像是人类的笑声,难道是多心了吗——?——
重振茶家的荣耀——
“这是鸳洵的口头禅……”
缥英姬轻轻垂下眼睑,仿佛在缅怀过去的时光。
“为了这个目标,不知沾染了多少污名。面对排山倒海的毁谤中伤,从来不曾做过任何辩解。与其搬弄唇舌,不如默默尽心尽力,侍奉陛下以表忠诚。要不是你这只老狐狸,陛下的得力助手绝对是鸳洵!”
在这个理应是层层上锁的房间里,随着英姬的话,一句年轻男子如同烟雾一般现身。不是从中央宽广的空间,而是从房内一隅徐徐出现,那张十分熟悉却是五十年前的昔日面孔,犹如已经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站在那里。然而英姬纹风不动,只“哼!”的一声嗤之以鼻。
“终于来了,你这个烂男人,竟然有胆出现在我面前!”
男子望着虽然看见自己却连眉也不挑一下的昔日老友,不禁叹了一口气。蓦地,想起与她同样不为所动的夫婿不由得轻笑起来……这两人真的很像。
“……英姬,只要你说一声,我是可以立刻救你出去……”
“多此一举,你这个糊涂虫,狐狸精,空有一张年轻外表的妖魔鬼怪,谁要你多管闲事啊!”
英姬斩钉截铁的断然拒绝男子。男子瑟缩着颈项,往后退了一步。无论从过去到现在,恐怕以后也是,有办法达成让自己后退一步这种丰功伟业的只有她一人吧。
“我问你,你侵占了一年半时间的茶家宗主戒指,目前在什么地方?”
“……侵占……你…你说话愈来愈恶毒了,英姬。呃,再过不久戒指就会回到你手上。”
“是吗?很好,我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你赶快给我消失吧!”
“英姬……”
“是我自己主动走进这个房间,除非我丈夫一族的人放我出去,否则我不会自己离开。”
英姬以感觉不出年龄的凛然证据坚决表示:
“未来就交给还有大把时间的年轻人新手开拓。无论破坏一切或者重新来过,只有继续活下去的人才有决定的权利。而老年人只需要在年轻人有需要的时候出主意加以引导就够了……我可以出面大喝一声,猛踹那群蠢材的屁股,这么做是很简单没错,但在我死后又如何呢?还来不及改变一切,早已先行燃烧殆尽,成为遥远的过去。”
“…………”
“所以我决定静观其变。听清楚了,绝对不是嫌麻烦,别看我现在这样,我目前可面临这辈子最大的挑战,没有闲工夫跟你瞎耗。”
赶人的狠劲以及强硬的证据仍旧如同以往一样。
“有什么话等事情完全结束后再说吧,迟到一年半的理由想必是多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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