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辉独自在庭院一隅某个人烟罕至的凉亭批阅奏折。
“怎么一脸闷闷不乐的?”
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人的刘辉,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抬起脸。
“宋将军。”
“别再拿那个称呼喊老夫了。”
蹙着脸,宋太傅在刘辉对面就座。
“——你很在意吗?其实我对茶氏一族也多少有些了解。”
刘辉沉默不语,顷刻才开口:
“茶氏一族除了茶太保以外真的没有其他人材了吗?”
宋太傅闻言,诧异的微微挑眉,接着粗鲁的爬梳花白的头发。
“在我们年轻的时候,茶州——茶氏一族的确是烂到无可救药。”
喟叹一声,似是追忆往昔一般闭上双眼。
“当然不仅是茶州,这个国家本身早已烂到无可救药。长期以来的地方豪族统治体制加速了国家的腐败,朝廷已经名存实亡。国家机构几乎无法运作,国事混乱如麻。相较起来,九年前的王权斗争在我们看来形同小孩子在吵架一般。当时甚至连彩七家也是费尽一番工夫才得以自保。先王陛下曾经说过:‘我在血腥、腐臭、憎恶、怨恨之中出生,甫出生便染上了所有负面色彩,所以接下来如何生存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于是我选择随心所欲的过活。我杀了父王、杀了兄弟、杀了亲族、杀了官员、杀了豪族、劈断王座,将一切破坏殆尽之后,我才得以建立属于我的国家。’——然后一切按照他所说的实现。”
这段骇人听闻的描述令刘辉瞠大双眸。他一向只知道享有明君美誉的父王。平时几乎很少见面,只能偶尔从远处看见父王的身影。即便身卧病榻,父王眼中也不曾失却坚毅的光芒。
“呃、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无法详加说明,先王陛下的做法是从彩云国之中重新建立一个新国家,就是所谓的叛变。以此为根据地,陆续攻陷地方豪族,纳入自己旗下。正因为是地方豪族统治体制才有办法以力服人,藉由战争败者无条件服从胜者,这是当时的不成文规定。只要埋了护城河就可以进入朝廷。”
“……”
“老夫是个只靠蛮力的年轻小伙子,一直想尽办法打响名号。当时正考虑要在哪里首建战功,于是自己做签,正好抽到先王陛下管辖的领地,所以就这么不加思索的决定了未来的去向。”
“抽、抽签……?”
未免也太草率了吧!或许是感应到内心的呐喊,宋太傅不悦的瞪着刘辉。
“不要瞧不起签!这张签可是让老夫遇见了先王陛下、霄跟茶这些人呐!”
太多太多的往事!!古灵精怪的老臣笑了,笑容掺杂了此许苦涩。
“先王陛下登上王座,彩七家归顺臣服,新国家由此诞生。然而——只有茶家毫无改变。在上位者嬉皮笑脸的虚与委蛇,任何事情只是随口承诺,到头来仍然是为所欲为。旁系出身的鸳洵终于按耐不往而前往茶州,等到返回之际已经成为茶家新任宗主。”
“……茶太保该不会是……杀了本家的子嗣进而取代本家吧……”
“虽说担任文官之职,到头来那老小子也是从战乱当中存活下来的人,别看他那样,年轻时可是拥有足以与现今羽林军匹敌的实力哦!全是老夫边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边帮他训练出来的。把本家那群胆小如鼠的男人全数杀害,对鸳洵而言的确易如反掌,但真相究竟为何并不得而知。”
“真相不得而知?”
刘辉讶异的反问,宋太傅则重重颔首。
“茶家直系男性后嗣全数遇害,接着鸳洵便登上宗主之位,事实仅仅如此,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鸳洵也从未提过只字片语,单单说明自己身为新任宗主未来将如何带领茶家而已。取得先王陛下允准之后,真相只藏在鸳洵心中。”
“……”
“总而言之,情况严重到让鸳洵无法坐视不管进而取代本家,可以肯定当时除了他以外任何人均无能为力。不过——现在就不清楚了。”
详情老夫也不清楚,宋太傅难得语带含糊的继续说道:
“已经是十四五年前的往事了——鸳洵因事返因故里,回来后一直关在房内数天不出。他若有所思的说道:‘茶家大概是被怪物侵占了。’由于连鸳洵也无法肯定,我便笑说:‘应该是很稀奇的怪物吧——那就跟它一决胜负吧!’说完便忘了这回事。”
刘辉以狐疑的目光凝视他的剑术师父。或许是那充满责难的眼神让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宋太傅略微转移视线。
“有什么办法,聪明如他都不知道了,老夫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不过呢,当鸳洵的儿子媳妇在九年前的内乱遭到杀害之际,老夫突然想起那句话。”
“遭到杀害?孤记得、是意外死亡……”
“怎么可能!九年前的内乱,茶氏一族原本喜孜孜的准备参战以取得特权,结果受到鸳洵强力制止,因而为此忿忿不平。中央的茶氏一族势力快速成长,连鸳洵也无法压抑,就在鸳洵被紫州的茶氏一族纠缠不清之际,他的儿子媳妇却在茶州遇害。连老夫看来都觉得他的儿子媳妇是一对完美的夫妻,两人还育有一个年幼的女儿,真的是太完美了。”
“……的确。”
“不过呢,即使是茶州,想要逃过鸳洵与——最重要的是英姬的监视简直比登天还难。”
宋太傅刻意强调英姬之名,刘辉投以试探的目光。
“缥……英姬?”
“正是,她乃神之血族缥家的千金,而且是不折不扣的‘本尊’,英姬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