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发言者本人完全没有察觉这段话有多么危险。
“呃、不用了、我、我的酒力查到连闻到酒味都会醉。”
“这样吗?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不愿意的话就不便勉强你了。”
望着拼命摇头的影月,邵可遗憾的收回酒瓶。
紧张气氛随即缓和下来,唯独邵可丝毫没有发觉在场的空气变化,继续说道:
“……对了,绛攸大人,请问吏部考试是在什么时候?”
所谓吏部考试是决定及第的进士们要分发到哪个单位的人事选拔考试,主要以面试为主,没有通过这项考试便无法胜任官职。
相对于国试隶属于礼部的管辖,吏部考试正如自勉所示是由吏部全权负责。一手掌握足以决定每位进士的前途出路。进而随意左右朝廷人事布局的权限,因此人称吏部为六部之首。六部均设置了各自的尚书与侍郎,然而唯独吏部侍郎——亦即绛攸不同于其他五位侍郎,地位足高出一阶,由此可见吏部的权限之大。
“目前尚未接获通知……今年似乎比往年来得迟了些。”
“是啊……”
绛攸的答复含糊不清,或许是守口如瓶的义务使然,但个中原因并不单纯。
“不会跟我们那一年的情况一样吧,绛攸。”
“或许、吧,今天陛下召见我的顶头上司,算是妥当的选择吧。”
绛攸觑了年轻的两名后辈,邵可与静兰似乎立刻听出了话中的含义,不过秀丽跟影月只有攲斜着头。
“……请问是怎么一回事呢?绛攸大人。”
“到时会正是公布,在这之前静待吧。”
楸瑛一脸贼笑的望着绛攸。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耶~是因为陛下完全不跟好歹也是吏部侍郎的你商量而直接召见你的上司大人吗?还是上司大人完全没有知会你一声就前去面见陛下?不、或许两者都有?真是双重打击呀~”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似乎听到了绛攸的忍耐神经断裂的清脆声响。
“——我现在就把你这张狗嘴缝起来!秀丽!拿针线给我!”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关于本年度第一甲二十名新科进士暂时不举行吏部考试,先留置朝廷进行观察。”
国王刘辉并未立即响应吏部尚书.红黎深的一番说词,而是从窗口眺望城下风景。
远处的灯火浮现在黑夜之中。从办公室也能看得出今晚的城市又是一片光彩炫目、繁华热闹的景象。想必这群新科进士每晚挥金如土、流连街头,四处宴客大肆庆祝吧。
“孤听闻父王时代也偶有此类似状况发生。”
“是的,在微臣那年、绛攸那年也是如此,一旦第一甲进士当中出现了难以分发职务的人材,便会采取这样的手段——这么做可说是一种权宜之计,也包含了等待时机的意味。这些人——有其是杜影月与红秀丽假如参加吏部考试,按部就班的经由面试决定分发单位等等一般程序,恐怕仍然‘无法让人心服口服’,好好一个人材假使被用坏着实可惜之至。”
向来拥有冰山别名的尚书一句‘可惜之至’令刘辉微微睁大双眸。
“孤记得你对于抗压性太查的人往往以一句‘原来只有这点能耐’,随即剔除不用。”
“当然要马上剔除不用啰,针对身处最佳环境却无法表现出最佳结果的那群人而言。微臣向来最讨厌弱者、天兵跟蠢材——包括过去的陛下在内。只不过这次情况所赋予的条件过于恶劣,等于是把一株新生的嫩芽冷不防扔进水里一样,倘若不赶紧捞出水面安置在泥土里,还等不及付出努力就先给泡烂了。”
刘辉诧异地回望黎深。虽然绛攸也曾说过同样严苛的话,不过黎深有着最基本的不同之处,那就是他绝对不会向刘辉宣誓效忠的这一点。
“……真想知道、谁能令你心悦诚服。”
这是过去对于蓝楸瑛的评语,然而他现在已经在刘辉面前屈膝称臣。
黎深揶揄地勾起嘴角。
“微臣已有臣服的对象,微臣正是为了此人才留在朝廷,虽然微臣并未对陛下宣誓效忠,但请陛下不必介怀,因为微臣面对先王陛下也是保持一贯的态度,何况陛下面对微臣的畅所欲言以及指摘批判却毫不动怒,单凭这一点就值得某种程度的嘉许。”
一副完全不把国王当成国王的语气。这便是与那位邵可具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正可谓王宫七大怪谈之一。
“只要你现在人在朝廷,继续作为孤的臣下,如此便已足够。”
“不过微臣已经做好准备,一旦对陛下感到失望,就会立刻辞官返回红州隐居。”
“如同蓝家那几位宗主一般吗?”
“是的。”
只见刘辉缓缓摇首。
“你不会这么做的,只要邵可——以及绛攸仍在孤的身边,否则在孤登基之后你理应立即辞官退隐才是。且不论你对孤忠心与否,只要你担忧那两人遭受池鱼之殃,你便会尽力辅佐孤,也正因为如此霄太师才会提拔你的义子成为孤身侧的近臣,不是吗?”
黎深淡然冷笑,这个国王真有意思——内心的确如此认为。只是,向来不把国家与国王放在眼里的他即便是位出色的能吏,虽不会成为佞臣但也无法成为忠臣。
“姑且不论太师怎么说,若非兄长殷殷请求否则微臣是不可能让绛攸放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