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太保拖曳着步履。
背上汩汩的鲜血也无法停止他的脚步。
——天色即将破晓。
东方吐白,天际渐渐由蓝转紫。他来到耸立在山丘上的大树下。不知为何,一路上均未遇见应该早已布满全城的追兵——亦即蓝楸瑛的属下。
他眯细双眸,凝睇呈现鱼肚白的东方天际。
不禁遥想起当年,曾经与霄,宋一同迎接过的无数个破晓时分,随侍先王共同驰骋无数个沙场。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尽情燃烧自己的生命与人生。
“……真的老了吗?”
“……不。”
蓦地传来说话声,茶太保丝毫不感讶异。回首望去——接着徐徐勾起嘴角。
“你一点都没变。”
他所等待的男子踩着草皮,沙沙作响地迎面而来。每踏出一步,外貌便逐渐改变,白发转黑,经过岁月刻画的皱纹消失,背脊挺直、姿态如同年轻人一般轻巧——男子一步一步返老还童,茶太保毫不吃惊地凝神注视。
面对挺立在眼前、体格均匀的年轻人,茶太保冷哼一声。——跟年轻时一模一样。
“——哼!这张脸真眼熟,你的胡须掉哪儿去了?”
“……黏上去的应该不算胡须吧。”
你好歹也该吃惊一下吧?年轻的声音发起牢骚。茶太保对这个外貌与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笨蛋,我的心脏可没那么脆弱,怎么可能对你干的好事大惊小怪。”
见茶太保嗤之以鼻,男子笑了。得知他外表与常人无异,其实知道他并非常人这个秘密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你一点都没变,明明是个聪明人,却老做蠢事。”
他敛起笑容,低喃着茶鸳洵这个名字。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的目标会是我?你应该明白才对,鸳洵……‘我并不是你所以为的一般人’。”
“——就是你。”
茶太保的目光锁住眼前的男子。他耗费毕生心力所追逐的目标,永远抢先自己一步,直到最后的最后依然高高在上的男子。
“正因为是你,所以我才紧追不舍,霄。”
男子瞠圆双眸,茶太保并未移开视线。
“不管你是什么人都无妨,我所追逐的不是你的影子,而是眼前的你!”
男子笑了,看似苦笑——却又带有些许欣喜。
“……你果然是个怪人。”
男子的手伸向鸳洵的胸口,他并未逃开,一直凝望眼前的男子。
他定睛注视着霄的手埋进自己的前胸,连一滴血也没流。这时眼前开始摇晃——目光无法聚焦。
“……我们一起共渡了五十年,我、你跟宋——我们三人。”
男子低喃令茶太保从喉头发出笑声,宛若缅怀着流逝的五十年岁月。
“——是啊。”
茶太保感慨地答道。——这五十年来一直追逐着这个男人。
“我辈子最恨的就是你,总是一脸悠然自得地走在我的前面。”
男子的手掌与手腕渐渐埋入茶太保的前胸。男子笑了,是怜惜的笑。
“鸳洵,你到最后仍然那么倔强啊,我可是蛮喜欢你的。——真的。”
鸳洵回瞪一眼,这个表情顿时与过去那个驰骋沙场的年轻身影相交叠。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彻底驳倒你,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你胡说什么?”
男子的手臂已经深入至肘部,他以空着的左手搂住“鸳洵”。
“从以前到现在,我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你说得哑口无言。”
茶太保身体瘫软,毫无痛苦,只感觉沉重的睡意笼罩全身。
男子搂着鸳洵,凑近他的耳畔轻喃。
“——我说鸳洵,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吧?甚至愿意把性命交给我。”
“哼——……”
茶太保的眼皮缓缓垂下,不再睁开。
“鸳洵——”
霄太师使劲搂紧挚友的尸体。表情哀伤地笑道:
“鸳洵,我一直、深爱着你——。原本早该离开才对,却在这个国家待了——五十年……随着凡人增添年岁,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
众女官的脸色苍白地熙攘往来于紫宸殿。
刘辉面如白纸般伫立在一扇房门之前,房内有秀丽和——身受重伤的静兰。
不知经过多久时间,房门轻轻推启,刘辉倏地抬首,面容憔悴的御医与宋太傅出门来。宋太傅一见刘辉便当场怒斥道:“笨徒弟!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宋太傅、陶御医。清……静兰,跟秀丽……”
陶御医神色铁青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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